一聽太宗有意讓李慎擔綱主考大任,生性耿直的蕭瑀當即便聽不下去了,緊著便從旁閃了出來,旗幟鮮明地亮出了反對的態度。
“時文此言差矣,殊不聞有誌不在年高,古有甘羅十二拜相,今,我朝不也有子明三十不到即為宰輔之尊麼,又豈可以年歲來言事哉?”
蕭瑀話音剛落,還沒等太宗有所表示,卻見長孫無忌突然從旁打岔了一句,竟是拿陳子明的年歲來說事了的。
“輔機休要妄言,甘羅乃早慧之奇才,子明更是屢建殊勳之人,皆古來所罕有者,豈可以此等特例來言事!”
蕭瑀就一直脾氣,根本沒意識到長孫無忌的話語裏暗藏著陷阱,不管不顧地便出言反駁了其一番。
“夠了,朕的兒子,朕自己清楚,慎兒年歲雖輕,卻斷不是無能之輩,此一條,朕斷然不會看錯的!”
俗話說得好,老婆是別人的好,至於兒子麼,那一準是自家的最棒,太宗雖是明君,可在這等人之常情上,也難有脫俗之處,這一聽蕭瑀說李慎的不是,太宗可就不免有些惱了,沒甚好聲氣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陛下息怒,老臣,老臣……”
太宗這麼一怒叱,蕭瑀這才驚覺是上了長孫無忌的惡當,有心要解釋上一番,偏偏他又不以辯才著稱,臨時要想詞,自不免是太過艱難了些,當即便被憋得個老臉通紅不已。
“陛下,微臣以為紀王殿下心係社稷千秋,實是忠心可嘉,才學也自過人,確是堪任主考之位,至於年歲資曆之虞麼,也自不無道理,然,若是再以一年高德昭者為之輔,應是能確保諸事順遂無疑。”
陳子明本來是不打算在主考人選上發話的,可又不好坐視蕭瑀陷入窘境,無奈之下,也隻能是從旁出言打岔了一句道。
“嗯,子明之言甚是,朕看著亦是可行,孫伏伽前番既曾參與編撰注釋一事,今且就為副主考也罷,卿等以為可行否?”
太宗顯然是早有打算,正因為此,一有了陳子明的打岔,他便即順勢將心目中的副主考人選道了出來。
“陛下聖明,臣等別無異議。”
太宗這等話語看似在征詢諸般宰輔們的意見,可實際上麼,這就已是最終之決斷了的,此一條,眾宰輔們自不會看不出來,自是無人會再有甚旁的說法,不管心中到底作何感想,都隻能是恭謹萬分地稱頌了一聲了事……
“稟大人,紀王殿下來了。”
越是敏感的朝堂之事,就越難保密,這不,上午才在禦書房裏議定之事,到了下午便已是傳得個沸沸揚揚地,不知是官員們在哄議著,便是民間也有著無數的版本在亂傳不已,當然了,這麼些事,於陳子明來說,都無數關切的必要,任憑外頭如何風雲變幻,他也都不加理會,始終有條不紊地在辦公室裏處置著公務,卻不曾想到了快下班之際,李慎居然跑上門來拜訪了。
“嗯,知道了。”
一聽李慎前來,陳子明瞬間便明了了其之來意,不過麼,卻也並不怎麼在意,但見陳子明隨手將手中的筆擱在了筆架上,麵色淡然地看了眼前來稟事的隨員,語調淡然地應了一聲,起身便往房門外行了去。
“小王見過陳大人。”
一見到陳子明從屏風後頭行將出來,李慎當即便低姿態地迎上了前去,謙和地搶先行了個禮。
“不敢,不敢,殿下您這是要折煞下官啊。”
以陳子明之睿智,又怎會不明白李慎此番再度前來的用心之所在,無非是來借勢的罷了,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便是這麼個道理,當然了,但消能確保科舉革新事宜順遂,陳子明其實並不介意讓李慎借勢一番,但這絕不意味著他陳子明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真受了李慎的禮。
“此番小王能得擔綱明春貢院之大任,皆出自陳大人之大力襄助也,心中感激不盡,然,又頗見惶恐,特厚顏前來叨擾,還請陳大人莫怪才好。”
陳子明並未料錯,李慎這就是來借勢的,這不,人都還在房門外呢,便已是迫不及待地便將來意道了出來,唯恐旁人不知他李慎此番出任主考官乃是得了陳子明之力的緣故,這等所謂的感謝麼,自然是談不上有多少的真誠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