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索爾說,“但是我找到了希望的理由。”

“希望是個好東西,”羅伯特小心地說。

索爾笑了,他灰色的胡須中間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最好是這樣,”他說,“有時候那就是我們惟一能擁有的東西。”

《民星訪談》開鏡時,瑞秋坐在索爾的臂彎裏,攝影棚的全息攝影機調整焦距,為她拍了一張特寫。“那麼你是說,”節目主持人德文?白俊,這張環網數據網排名第三的明星臉說道,“伯勞教會拒絕讓你回到光陰塚……霸主在授予簽證過程中一直故意拖延……這些事情都令你的孩子最終注定要……滅亡?”

“的確如此,”索爾說,“去海伯利安的旅程不可能在六周之內達成。現在瑞秋隻有十二周大。伯勞教會或環網當局再稍稍拖延的話,都會殺死這個孩子。”

攝影棚裏的觀眾開始躁動不安。德文?白俊轉向最近的遙控成像儀。他粗獷友善的臉填滿了監視器的畫麵。“我們的嘉賓不知道他能否挽救自己的孩子,”白俊說道,他富有感染力的嗓音裏充滿了微妙的情感,“但是他所要求的僅僅是一個機會。你們認為他……和他的孩子……是否值得擁有這個機會?如果你認為值得,那麼請聯係你們當地的星球代表和最近的伯勞教會堂。距離你們最近的教堂的號碼現在已經出現在屏幕上,”他又轉身對著索爾,“我們祝你好運,溫特伯先生。還有——”白俊的大手碰了碰瑞秋的臉頰,“——我們祝願你諸事順意,年輕的朋友。”

監視器一直顯示著瑞秋的影像,直至畫麵漸黑。

霍金效應令人惡心、眩暈、頭痛,並伴有幻覺。旅程的最初一段是乘坐霸主火炬艦船“無畏號霸艦”,經過十天時間,抵達帕瓦蒂換乘。

索爾抱著瑞秋,忍受著這一切。他們是在這艘戰艦上惟一保持完全清醒的人。起初瑞秋會哭泣,但是幾個小時之後,她就靜靜地躺在索爾的臂彎裏,睜著深色的大眼睛望著他。索爾記起了她出生的那一天——醫師將這個嬰孩從薩萊溫暖的腹部上抱起,遞交給索爾。那時,瑞秋的頭發比現在短不了多少,眼神也和現在一樣深邃。

最終他們在精疲力拘睡著了。

索爾夢見自己在一幢建築物中遊蕩,它的柱子如同紅杉樹一般粗細,頭上的天花板高得望不到頂。紅色光芒帶著冷酷的空虛包裹在他的四周。索爾奇怪地發現瑞秋還抱在自己懷裏。在他的夢裏,瑞秋從來沒有以孩子的形象出現過。這個孩子抬眼看著他,索爾感到了和她意識層麵的真切接觸,就像她已經明明白白高聲講出了什麼來。

突然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深沉而冰冷,在虛空中帶著回音響起:

“索爾!帶上你的女兒,你惟一的女兒瑞秋,你鍾愛的女兒,去到一個叫做海伯利安的星球,在我即將指引你之地,將她獻為燔祭。”

索爾猶豫地低頭看看瑞秋。這個孩子的雙眼深沉明亮,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索爾感受到了她無言的肯定答複。他緊緊抱著她,向前踏入黑暗,提高聲音向著寂靜中喊道:“聽著!再不會有任何獻祭,不論孩子,還是父母。也不會有人為我們人類以外的其他人犧牲。以恭順求救贖的時代早已過去。”

索爾聆聽著。他感受著自己心髒的跳動和臂彎中瑞秋的溫暖。頭頂上的某處,冷銳的風聲穿過肉眼看不見的裂縫傳來。索爾將雙手在嘴邊做成話筒狀,大聲喊道:

“我說完了!要不然放過我們,要不然就以父親的身份加入我們,不要再白白接受別人的犧牲了。這就是亞伯拉罕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