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突然發覺自己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你是要去迷宮,還是那個叫做光陰塚的文明遺跡?”
“去光陰塚,爸爸。我將和美利歐·阿朗德淄博士共事,關於光陰塚,沒人知道得比他更多。”
“它們不會有危險吧?”索爾盡他所能漫不經心地問出這個問題,但是他的聲調卻變得熱切起來。
瑞秋笑了。“因為那個關於伯勞鳥的傳說嗎?不可能。近兩個標準世紀以來,還沒有人遇到過那個傳說中的麻煩呢。”
“但我見過一些文件,記錄那裏在第二波殖民潮時發生的動亂……”索爾開口道。
“我也見過,爸爸。但是那些人壓根不知道有種巨型石鰻會跑下沙漠裏覓食。他們當中的一些人可能就是被這些動物給吃了,於是人人都惶惶不可終日。你知道謠言是怎麼起來的。還有,那種石鰻都已經被趕盡殺絕了。”
“飛船不會在那兒著陸,”索爾繼續勸解道,“你得乘船渡過草之海到光陰塚去。或者徒步走到那裏。要不然就是些別的整死人的方法。”
瑞秋笑了。“在早些年代,人們低估了逆熵場的效用,所以在其中飛行時經常發生事故。不過現在也提供氣艇服務了。他們還有一個大客棧叫做時間要塞建在山脈北緣,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旅遊觀光者在那兒下榻。”
“你們也會在那裏歇腳嗎?”薩萊問。
“會住段時間吧。那裏肯定會讓我興奮死的,媽媽。”
“我倒巴不得那裏沒這麼令人興奮。”薩萊說,於是所有人都笑了。
在瑞秋四年的旅程中——包括幾周冰凍沉眠時間——索爾發現,盡管和以前一樣同樣是無法和她聯係的情況,但以前她是在網內忙於研究,因而他這次比從前任何一次都更為思念自己的女兒。一想到她以比光傳播還快的速度飛離自己,全身包裹在霍金效應人造量子繭中,一種不自然的不祥感便隱隱湧上心頭。
他們依舊很忙。薩萊停止了自己的評論生涯,將更多時間致力於本地的環境問題。而對於索爾,這個時期則是他一生中事業接近巔峰的時段。他的第二、第三本書相繼出版,其中第二本——《道德轉折點》——引起了轟動,不時有人邀請他參加環網各地舉辦的會議及研討會。有些地方他是自己一個人去的,還有些地方是和薩萊一起去的,盡管他們心裏都很喜歡旅行,但在實際經曆中總會遇到奇怪的食物、不盡相同的重力、以及很快就暗淡下去的陌生太陽發出的光芒,索爾覺得多數時間裏還不如在家為下一部書作些研究。要是不得已,一定得參與會議的話,就通過學院的交互式全息影像參與好了。
瑞秋離家科考近五年之時,索爾得一異夢,他的生命從此改變。
索爾夢見自己在一幢宏偉的建築物裏漫行,它的柱子都如小型紅杉樹一般粗細,遼遠的天花板望不到頂,從中拋下束束紅色光線,如同堅實的箭矢一般。他不時瞥見左右的黑暗中,遠遠地有什麼東西存在:有一次看見的是一雙石腿像巨大的建築矗立在黑暗中;另一次他發現一隻水晶聖甲蟲在他頭頂上方遙遠的空中盤旋,體內放射著冷光。
∫思∫兔∫網∫
最終索爾停下來歇息。他聽見遙遠的身後傳來大火燃燒的聲息,整個城市和森林都在火中沐浴。而前邊,他正要走去的地方,兩個深紅的橢圓正熠熠發光。
他正抹著額頭上的汗水,忽然一個宏大的聲音響起:
“索爾!帶上你的女兒,你惟一的女兒瑞秋,你鍾愛的女兒,去到一個叫做海伯利安的星球,在我即將指引你之地,將她獻為燔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