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的上帝啊,如果他們毀掉了數據,就讓他們一同毀掉我吧。

第一百一十日:

三天後,他們決定了我的命運。

正午剛過不久,澤德,以及被我稱為西塔一號的人,過來抓我。他們帶我來到外麵,來到日光之下,我眯起眼躲著光線。三廿又十站在懸崖邊緣,圍成一個寬大的半圓。我滿心以為他們會把我扔下懸崖。然後我注意到了那堆營火。

我曾設想過,畢庫拉太過原始,他們已經失去了造火、用火的技術了。你瞧,他們從不用火取暖,他們的茅屋也總是一片漆黑。我從沒有見過他們燒菜做飯,甚至難得碰上一隻樹棲生物的屍體,他們也不會燒一下,隻會狼吞虎咽。但是現在,大火正熊熊燃燒著,是誰點燃的呢?唯有他們。我朝那望去,看看是用什麼東西燒的。

他們正在燒我的衣服,我的通信誌,我的野外記錄,盒式磁帶,視頻芯片,數據磁碟,攝影儀……所有存儲信息的東西。我朝他們尖叫,試圖撲向大火,我對著他們破口大罵,這些詞彙自打我過了孩提時在街上玩耍的時候,就從未再使用過。他們沒有理我。

最後,阿爾法向我走近。“你將成為十字形的人。”他輕輕地說道。

我根本不在乎。他們帶我回到我的茅屋,我在那哭了一個小時。門口沒有守衛。一分鍾前,我站在門口,思索著要不要跑向火焰林。然後,我想到了跑向大裂痕,那樣距離更短,但是也更為一擊致命。

我什麼也沒做。

很快,太陽將會落山。風已經吹起。很快。很快。

第一百十二日:

僅僅過了兩天嗎?那是永恒。

今天早上,它拿不下來了。它拿不下來了。

醫用掃描儀的圖像晶片就擺在我眼前,但是我依舊無法相信。但是,我必定得信。我現在是十字形的人了。

他們就在日落之前來到我這兒。所有人。我沒有掙紮,隨他們帶我來到大裂痕邊緣。他們在藤蔓上非常靈活,比我想象得到的還要靈活。多了我這個累贅,使他們慢了下來,但是他們耐心得很,給我點出哪裏是最容易的立足點,哪裏是最快的路線。

我們走在通向大教堂的最後幾米的路上,此時,海伯利安的太陽已經墜入低雲之下,但是還是可以在西麵的牆緣上看到。夜晚的風吟比我預期的還要響亮;仿佛我們陷在了巨大的教堂風琴的管子裏了。音符一開始是低音的怒吼,那音調如此之低,我的骨頭和牙齒也在同情似的發出共鳴,而後,低音漸漸變成刺耳的厲叫,接著不費吹灰之力便滑變成了超聲波。

阿爾法打開最外麵的門,我們穿過了前廳,來到了中心大教堂。三廿又十在聖壇和它高高的十字架旁圍成一個大圈。沒有連禱。沒有歌聲。沒有儀式。我們僅僅是靜靜地站立在那,伴著風兒咆哮著穿過外麵的長笛般的圓柱物,回響在這個刻進石頭中的巨型空屋,回響,共鳴,聲音越來越高,最後我急忙用手罩住耳朵。流水般、水平的太陽光線自始至終充盈著整個禮堂,注入了琥珀色、金色、青色的深深色調,然後又是琥珀色,這些顏色太過濃重,使得天空耀光四射,它們就像襯在皮膚上的油彩。我望著十字架,看它捕捉到光線,緊抓著它們,把它們存在自己的一千塊寶石中,似乎,即使太陽落山後,窗戶褪變成黃昏的灰暗之色,它仍然會緊抓著它們不放。仿佛巨大十字架吸收了光線,正在把它輻射向我們,輻射進我們。然後,連十字架都變黑了,風兒平息了,在這突如其來的朦朧中,阿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