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兜著(3 / 3)

這樣的安靜實在是叫人不安,明姝有些不安。

“隻能這樣了。”慕容淵突然開口,他歎了口氣,抬頭望向病榻上的劉氏。

劉氏聞言,痛哭起來,“我可憐的兒子……要是當初早早攔住他,哪裏來的這麼多事。”

“現在這麼說,也都晚了。誰知道他說跑就跑。”慕容淵手掌覆他自己的膝蓋上,指節發白。

“就這麼定了。”

劉氏隻是哭,並不答話。

明姝瞧見這樣,似乎有些明白,這應該是為了給慕容陟選嗣子。

她心頭有了些小小的雀躍。臉上還是一慣的悲哀,眼圈紅紅的,似乎還沒有從喪夫之痛裏恢複過來。

“五娘先回去吧。”劉氏轉頭對明姝道,“明天家裏要來人,你去準備一下。”

家裏要來個孩子,的確是要準備的,明姝退下去,讓人準備了一些孩子喜歡吃的糕點,甚至她自己從自己帶過來的那些嫁妝裏頭挑出個小玉佩,到時候作為給那個孩子的見麵禮。

劉氏病倒在床,不能管事,所有的事一股腦的全都落在了明姝的肩膀上,不管什麼事,劉氏撒手不管,全叫明姝做主。

新婦管事,很少見到。明姝在家的時候,上頭嫡母對她撒手不管,仍由她和野草似得長,管家之類的從未教過她。嫁到恒州刺史府上,上麵有婆母劉氏。基本上就輪不到明姝來掌事,現在要她出來挑大梁,多少有些手忙腳亂。

明姝忙得手忙腳亂,外頭是一串來討她主意的。她叫人在外頭等著,一個問完了,再來下一個。忙得水都沒有機會喝一口,好不容易處理完,讓銀杏上了熱水。水才入口,就聽到那邊說人已經來了,請她過去見個麵。

從族兄弟那兒過繼一個年幼的孩子過來,司空見慣。孩子過繼過來之後,如果沒有特別大的變故,就和生身父母沒有太大關係了,算作慕容陟的兒子。而她就是這個孩子的母親。

男人難伺候,何況那個夢境到了現在她都沒有忘記,每每想起來,還是有些不寒而栗。寧可養大個孩子,也再不想改嫁一回。

她馬上起身到前麵去。

到了堂屋裏,慕容淵高坐在上,她俯身給慕容淵見了禮,隨即站在一旁。明姝稍稍抬頭,目光在堂屋內掃了一圈。

他沒有見到預料中的孩子,相反堂屋外的庭院裏站著一個少年。

少年身著皮袍,邊緣綴著皮毛。

今日陽光很好,但卻異常的冷。而且起了大風,少年不和其他人一樣把頭發盤在頭上,而是披散下來,落在身後,風一起,發絲飛揚。

陽光下,他肌膚白的幾乎耀目。眉目清冷,要比這風更冷。

那張臉在陽光裏,越發顯得清楚。這個少年生的妍麗又不失陽剛,輪廓已經顯出男人的分明。

雙目冷冽,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站在那兒,和立個大冰塊似得,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明姝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那少年眉目又生的太好了些。生的和女人一樣美的男人,並不少見,難得的是這樣眉目生的美,卻沒有陰柔之氣。

立於庭中的少年察覺到打量他的目光,眼眸微動,向明姝這邊看過來。那目光如刀,犀利非常,似乎要剮開她肌膚一般。

他目光觸碰到自己臉上,似乎有實實在在的痛感。

明姝呼吸一窒,下意識別開目光,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慕容淵沒有發現兩人間小小的異常,“五娘,這是二郎。”

二郎?什麼時候多了個二郎?

明姝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是說這家裏隻有一個獨子麼,這個二郎是怎麼冒出來的。

她下意識蹲了蹲身子,那少年的目光依舊很冷,他脖頸輕微的歪了歪,打量了她兩眼。最後停在她臉上。

他目光如冰,純粹的毫無半點雜質。

“見過小叔。”明姝低頭,貼合嚴嚴實實的衣襟裏微微露出白皙的脖頸。

那少年這才有了反應,兩手抱拳衝她作揖。

“見過嫂嫂。”他低頭的模樣和方才冷冰冰的不同,有了那麼點有禮的味道。

明姝耳朵裏聽到這身嫂嫂,有瞬間,夢境裏那聲充滿了諷刺的嫂嫂重疊在一塊,叫她生生打了個冷戰。

夢境和現實纏繞,叫她緩不過神。

慕容淵見新婦保持著屈膝的模樣一動不動,不禁有些奇怪,“五娘?”

明姝反應過來,“小叔有禮了。”說罷,她站起身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那少年還是站在庭院裏,和她隔了一段距離。絲毫沒有上來的架勢。

平城的天,是出了奇的冷,入秋之後,幾乎就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她在外頭脫了鞋,腳上隻穿了厚厚的綿襪,掩蓋在厚厚的裙裾之下,可腳底還是能感受到那股透骨涼意。

若不是在長輩麵前,她都恨不得往把兩腳往火爐那兒湊。可那少年站在風中,身姿挺拔如鬆。

怎麼看,這也不是‘二郎’的待遇。

“嫂嫂盯著我看,可是我臉上有東西?”那少年突然發聲,原本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露出了點疑惑不解。

橘黃的火光把她的麵龐照的透亮,那男人再打量了她一回。寒夜裏的風把火堆吹的昏昏明明,不甚明亮的火光把她的臉照的不甚明亮。看的不如白日裏清楚,不過此刻多了幾分欲說還休的嫵媚,尤其她眼底裏還有沒來得及藏的嚴實的恐懼。

男人仰頭感受了一下這夜裏的反溫度。此刻的寒風冷冽刺骨,在野外露營已經是十分危險,要是膽敢脫了衣服,恐怕不出半個時辰,就能把小命給玩完?

正想著,手裏的女人一路了些許動靜,她似乎冷的厲害,身體不斷的往火堆那兒靠,眼裏含淚,姿態楚楚可憐。

那可憐的小模樣,看的男人心軟了半截。在這兒不成事就算了,回頭等到了草原上穹廬裏頭,再弄個盡興。

這麼決定好了,他低頭問她,“冷?”

明姝點點頭。

他把她抱起來,往火堆邊兒挪了點,她腳被他用繩索捆住了,動彈不得。任由他抱到火邊上。

“你有男人嗎?”明姝突然聽到身後的男人問。

“有。”明姝答道。

那男人嗤笑一聲,“瞧你還沒女人的樣子,估計家裏的那個男人是個眼瞎的貨色。”

明姝心下一動,現在左右是不能立刻跑了,不如和他周旋一二。等到他放鬆警惕,再尋機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