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兜著(2 / 3)

霎時間,肉多了一股誘人的香味。她愣了愣,眼下用於烹飪肉類的香料都是從中西亞千裏迢迢由胡商販賣過來,價錢是等同量的金子,金貴的讓人瞠目結舌。

“怕你死在這兒,回去我不好交代,快吃吧。”

原本想出言道謝,結果被他這話給懟得心肝肺都在痛。她一聲不肯把肉給吞下肚子,過了不久,果然和他說的那樣,渾身上下開始暖和起來。他不知道從哪裏撿回來些枯枝,丟到火堆裏頭。

她伸手烤火,背後就貼上個火熱的軀體。

“啊!”明姝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給驚嚇到了,下意識就要跳起來,把他給甩開。慕容叡比她高出許多,沉沉的掛在她身上,和座小山似得,不管她怎麼用力,都甩不開。夢魘裏的一切似乎又重新呈現,生出蔓藤把她纏繞的喘不過氣來。

“你做甚麼!放開我!”她奮力的掙紮。

慕容叡抓住她撓來的手,輕鬆散開她的力氣,“你還怕自己死的不夠快是不是!”

他滿臉不耐煩,明姝恨不得一口咬斷他的脖子,“你要幹甚麼!”

“附近沒有多少柴火了,能不能堅持到明天天亮不知道,如果你拿著你那一套男女授受不親,那麼等著明天叫人給你收屍!”

慕容叡說著把她手腕往後背一扣,單薄脆弱的雙肩向後收,整個人被迫往他懷裏送。

女人柔軟的胸脯貼在男人堅硬陽剛的胸膛上,滴水成冰的天氣裏,生不出半絲曖昧。口鼻間呼出的白霧糾纏在一塊。

他逼近了,“難道嫂嫂還以為,我對嫂嫂有甚麼不軌之心?”他湊近了,他身上此刻都是風雪的氣息,凍得明姝一時間忘記了反抗。

慕容叡的睫毛上已經結了冰晶,她怔怔盯他,急促的喘息。

“我過來救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難道你還想我陪著你一塊死嗎?”他低聲喝道。

她僵住,他把她抱在懷裏,“抱在一塊,有利於禦寒。你想到哪裏去了?”

明姝漲紅了臉,“那也不該一聲不吭就貼上來!”

慕容叡嗤笑,“我要是說了,嫂嫂難道就點頭答應了?”

這肯定不會,雖然說保命更重要,可是她可不信任他是個柳下惠什麼都不做。

這個心思被慕容叡看破了,慕容叡毫不客氣的嗤笑,“這個嫂嫂放心,就算我有那個心思,也絕對不會在這兒。我還不想把腚給凍僵了。”

他話語說的粗魯,絲毫不留半點情麵。

明姝掙紮起來,被他給強硬壓下去,給摁到了火邊。

“離天亮還有好久,勸嫂嫂還是消停些。”

明姝狠狠磨牙,等到回去之後,一定要離他遠點,這一年過去了,必須回翼州!誰也不能攔她!

“你這孩子別糊塗。你還年輕。回翼州,你爺娘會給你尋個年輕郎君嫁了,阿六敦原先就對不起你,現在他人都已經不在了。你也沒有人何必要替他守節。”

明姝跪伏下頭,慎重的給慕容淵磕頭,“兒愚鈍,得幸能入慕容家,隻恨兒命薄,沒有和夫君一同生兒育女的福氣。可兒想給夫君撫養嗣子,好讓夫君九泉之下,也有人祭祀!”

說罷她再次俯身,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磚地麵上,“還請家公成全!”

少女言語裏已經帶了哭音,纖弱的身軀跪伏在地顫抖不已。

柔弱淒美,我見猶憐。慕容淵見到也不由得心軟了下來。

身為一州刺史,自然不可能連個新婦都容不下,隻是青春年少的大好年華,都用來守寡了,未免有些太可惜。

“你這孩子還年少,一時半會沒想通。夫喪過後,你若是有意改嫁,和我說一聲,我派人送你回翼州。”

慕容淵說完,就讓她退下。

明姝退出去,外頭寒風瑟瑟,這平城的天,涼的叫人猝不及防,寒風灌入袖管,將兩條胳膊凍的半點知覺都沒有,她搓了搓手臂,生出的那點暖意瞬間被寒風給卷走。她低頭回房了。

慕容陟的屍首沒有被帶回來。北麵打仗幾乎都是騎兵,策馬奔騰,有時候屍首就叫馬蹄子給踏成了肉泥。

家仆挑著招魂幡在屋頂上喊了幾天幾夜的名字。明姝守在劉氏身邊,陪著她一道聽外頭的聲響。

劉氏傷心欲絕,床都起不了,聽到外麵家仆每呼一次兒子的名字,就掩麵大哭。她這段日子,沒有一天不哭的,兩眼腫的和桃子大小,再這麼哭下去,恐怕雙眼就要哭出事了。明姝沒權,捏著袖子和她一道哭的傷心。

似乎她們兩個就是這世上,最傷心的傷心人。

劉氏到底氣力有限,哭了好一陣子,哪怕傷心欲絕,還是強撐不住那洶湧的困意,趴在枕頭上睡去。

明姝見她躺下了,也到一旁的廂房裏頭稍作休息。

“五娘子在外頭哭,哭完了還得回來陪著夫人哭。眼睛都腫了。”銀杏取來熱帕子,小心翼翼的敷在她眼睛上。

“五娘子。”銀杏見明姝敷著眼睛躺在坐床上,略帶點小心開了口,“郎主說甚麼時候送五娘子回翼州?”

“家公的確這麼和我說了,我說我不想改嫁,就這麼給夫君守節吧。”

銀杏唬了一跳,反應過來,壓著嗓子尖叫,“五娘子!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不能隨意說的!”

“我又沒有隨意說。”明姝沒動,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好不容易能躺一會,她可是連動都不想動了。

“我想過了,夫君這個年紀,已經不是夭折的小兒。到時候肯定會從族內給他過繼一個孩子來。到時候我把孩子養大就行了。撿現成的。”明姝可不願又嫁一回,還不如撿個現成的兒子,比的和幾乎和陌生人一樣的男人相處強。

“可是那也是別人生的,不是親生的,誰知道長大了是個甚麼樣?”

“那是品行不好,要是真得品行不佳,哪怕是親生的,也還不是一樣的。”明姝眼睛蓋著,嗤笑了下,“好了,我也累了,別吵我了,等我好好休息會。”

一連幾日,府裏都是忙著操辦喪事。因為屍首都沒尋著,棺木裏放著的隻是慕容陟生前穿著的幾件衣物而已。

墓穴也已經定好,就差一個給亡人送終的人了。

慕容陟無後,就得從族中過繼一個過來,給披麻戴孝,送棺木出門。明姝等的也是那一日,可是慕容淵似乎沒想起這回事,有日午後,明姝端了藥去劉氏那兒伺候,遇見慕容淵也在那兒。

這對老夫老妻沉默相對,見著她進來了,隻是讓她坐在一旁。

慕容淵向來話語不多,沉默寡言,但劉氏平日裏卻很愛說話,哪怕哪個女眷頭上的步搖戴歪了,都能拿出來說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