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雲,你幹嘛呢?”
吉遙瞪大眼睛,猛扭頭盯住剛才還在打電話的女人:她喊的她喊的!一秒後,微顯顫抖的瞳孔抖著回去,霎時,隻覺像最高精尖的兩個零件閃電對接,吉遙被一股強大的不知名的百感電流擊中眼窩、鼻腔、心髒,繼而全身發熱,血液急速滾動。
西河又喊一聲:“昌雲?”
嗖!
眼前的腦袋不見了,吉遙兩手撐床,盯著突然轉過身去雙手捂麵的女人,微顯艱難的坐起身來。
西河眼疾手快的給她墊上枕頭。
吉遙低聲說:“謝謝。”
真棒!如此情景還留有一絲理智保持禮貌,真想給自己鼓個掌!
吉遙聲音沙啞,西河卻敏銳的嗅到一股危險氣息。那是一種,身邊朋友惹上大佬,作為陪同都感到壓迫的神秘力量。
西河站在一邊默默在心中為昌雲念了一段大悲咒。
在這裏見到昌雲,其實吉遙是真的感到意外。她不知道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令昌雲憑空出現,但此刻,這份無端於她而言,不過是將某些時刻提前罷了。
理智崩塌時吉遙最後想到的是:昌雲,你得虧沒笑。
昌雲轉過身,眼睛紅彤彤的,可能也霧蒙蒙,吉遙沒看清,因為她把頭低下了。她隻看見她發紅的鼻子。此刻,她站在自己床邊,肩膀塌陷,身上沒有雨的濕氣、沒有冷風的涼意,卻仍令她感覺濕噠噠的,就像她還在家時剛晾的衣服一樣。
哦不對,她已經很久沒回去了。
她一走了之,走時矜持驕傲,連聲再見都沒跟自己說!
吉遙緊緊攥起拳頭,牙齒摩擦在一起,吱吱作響。
針頭歪的十分委屈。
西河盯著吉遙手背上的輸液管裏越來越長的紅色液體,掙紮一秒,隨後一聲長歎,抬手摘下另一隻吊水瓶口貼著的酒精棉,單膝跪地,抓住吉遙手腕,強硬的掰直她緊屈的五指,然後撕膠帶,拔針頭,緊摁酒精棉。
抬頭看看,吉遙半邊臉上已經咬肌畢現。轉眼再看昌雲——好的,已經慫了。
唇皮幹澀起翹,吉遙甚至能通過說話時唇上的緊繃感想象到它們病態的蒼白:“跑的挺遠。”許久不見,第一句字字鋒芒。
昌雲縮肩站著,聲音細細小小,回:“還好。”
“也是。”吉遙唇角微動:“沒跑到帕米爾高原,確實不算最遠。”
昌雲一聽,眼底嚓一聲閃出兩顆火花:帕米爾高原是中國最西邊!幾天不見小吉子偷偷看了不少書嗎!
可惜吉遙當時咬牙切齒,眼睛走了個神,沒見到昌雲沉靜表象下的洶湧。
“這兩天玩的好嗎?”
昌雲:“……”
生命短暫的小火花,甚至撐不到第二個尖銳的問題。
吉遙冷笑一聲,追加一句:“不對,不止兩天——這十幾天、小半個月的,玩的好嗎?”
“……”
昌雲不說話,吉遙自己說:“我想想——微信不回、qq不登、釘釘失聯、手機號碼從無人接聽到已關機再到不在服務區。昌雲,你知道人間蒸發一共有幾畫嗎?”
“……不知道。”
“不知道寫試試嗎……來,我寫。”
病房裏鴉雀無聲。
其他兩個病人和三個陪護人被眼前這副情景整的大腦當機。西河偷偷觀察,發現他們一臉懵逼,正在悄悄對口型:
咋回事兒?
不知道。
看小夥氣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