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因為楚為霜的離開而放鬆,反而是越發緊張。
“夫人,外頭風大,進屋子裏去吧。”
“好。”楚慕輕顏後悔叫她離開,如果說她在家裏讓自己心煩意亂,那她離開卻是奪了自己的神智。時刻都要提心吊膽怕她不回來,怕明天又是另外一個十年的開始。
楚慕輕顏在佛前念經,誦經聲越來越輕,直到消失不見,手中的佛珠散了一地,而她卻渾然不覺。
修行之人應該是斷了雜念的,但是她的雜念已經淹沒了她的心,讓她無法擺脫。
“夫人。”門口有人輕輕地喊了一聲,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來。
“出了什麼事情?”楚慕輕顏打開門,看到門口站著的傭人麵有難色,似乎有難言之隱。
她以為是他私人的事情,說:“小柳,有什麼難事盡管說,如果我能幫到你的盡量幫你。”
“夫人,這不是我的事情,跟二小姐有關。”
“她發生什麼事情?”
“她在路上出了車禍,現在被送到醫院裏,我剛接到醫院來的電話,說現在二小姐……她……夫人,現在怎麼辦?”
楚慕輕顏因為這一個噩耗而暈眩,頭暈目眩中腳下變成了深淵。她在不停地往下掉,怕是要摔地粉身碎骨。
此時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用痛苦把神智喚回。
清醒過來以後下唇被她咬出了血口子,她舌尖滿是血的腥甜味。
楚慕輕顏的聲音顫唞著,“送我去醫院。”
15
15、低調 ...
15.
死亡是必然的事情,所有人都會死,誰都不能逃脫。但是眼看自己最愛的人麵臨死亡活著的人便陷入莫大的痛苦中,如果能流淚,他們就會不停地流淚,如果能哭,他們會聲嘶力竭地哀嚎,可是當她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時候,那種痛苦如同快刀割著五髒六腑。
楚慕輕顏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冷靜過,身體被冰封住,靈魂壓在巨石下。無形的疼痛時時刻刻侵蝕著她的疼痛,她的口中險些溢出痛苦呻[yín]。
她坐在急救室外麵的長椅子上,那扇門隔著她與她的女兒楚為霜,裏麵的人在搶救楚為霜的生命,她在門外無能為力地等候著。
她的表情是意外地鎮靜,那根有感覺的神經從她腦海裏抽出來,她現在感覺不到難受,是因為難受已經讓她麻木。
從知道楚為霜出意外那刻開始,她的靈魂真正地安靜了下來,於是她的靈魂在質問她,值得嗎?人活不過一世,短短百年,她唯一的快樂就是來自楚為霜,她生下她,就好像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骨血割下來,忍著痛苦看她從自己身體裏分離出去,她漸漸長大, 變成了一個獨立於自己的女孩,變成了自己的唯一,仿佛她生下她為的就是讓她陪著自己生一樣。
霜兒,求你不要死,如果你死了,我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我會陪你去死,不會苟活。楚慕輕顏對自己說。
手術持續了一個晚上,直到晨曦劃破天邊的黑暗,光明驅趕黑夜,手術室的大門打開,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此刻楚慕輕顏慢慢站起身,一夜未睡的臉龐燃燒著火焰。
醫生走到她麵前,說:“她沒有生命危險。”
“好。這就好。活著就好。”楚慕輕顏喃喃自語。
“但是情況並不樂觀,她的脊椎在撞擊粉碎性骨折,有可能會癱瘓。”
“什麼?你是說她……”這又是一個打擊。
醫生點點頭,說:“夫人,請不要難過,令千金現在還在昏迷中,你可以去看看她。”
楚慕輕顏害怕這個消息會讓楚為霜崩潰,癱瘓,這是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麵對的絕症,那比死還要讓人難受,楚為霜還年輕,意氣風發的時候就要麵對自己再也無法走動的人生,她會怎麼想?楚慕輕顏恨不得此刻癱瘓的人是她而非楚為霜。
她走進無菌病房,楚為霜傷痕累累躺在她的麵前。每一道傷口都複製到了楚慕輕顏的心口上,她甚至想要逃離這裏,不願再看一眼。
她走到床邊,輕輕跪下,握住楚為霜的手為她祈禱:“霜兒,我期盼著你好好地活著,我不想活在沒有你的世界上,一直以來我不肯承認,是怕將來我們兩人無法麵對對方,可是如果沒有你,我們還有什麼將來。霜兒,你好起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她看著她的□,說:“你也許無法再站起來,讓我來照顧你,以後我推著你走,這輩子我都帶著你。”
“霜兒,如果你覺得活著太累,那也好,我跟你一起去死。我跟你一起走黃泉路。我是罪人,菩薩一定不會收我那我就陪你去地獄……”
“霜兒,隻要你別再離開我……”
手中握住的手動了一下,楚為霜的手指扣住她的手。
楚慕輕顏激動地叫來醫生,醫生卻告訴她這是自然反應。
楚慕輕顏驚喜的容顏瞬間凋零,她說:“明天就睜開眼睛好嗎?”
明天,明天的明天,楚慕輕顏一直等待,直到有一天楚為霜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