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年輕男子皺著眉喝道:“放開他。”他掃視了一圈四周,“鄉民舉報,這兒有人聚眾鬧事。”穿著黑色官服的官吏中央走出來一個羅裙的女子,臉色蒼白渾身顫唞。
“小羅。”奮猛地掙開了王翠的手,“小羅!”這是他第六個妻子,和王翠全然不同的女人,雖說一開始也因為他的欺騙而傷心欲絕,但最後在他的哄弄下終於點頭順從了,兩人還育有一個尚不會識字的兒子。
小羅看著奮,那男人左臉上狠狠一道巴掌印,狼狽不堪偏偏又極為尖銳地喊道:“縣丞大人,這群人聚眾鬧事!這女人叫王翠,她……她與這男人私通!”他眼神飄忽了一瞬,接著狠狠指向樊噲。“這兩人還一起羞辱我!小羅你知道的對不對!你昨兒瞧見了。”
王翠猛地扯住了樊噲,“大兄!”樊噲看了眼她,眼中戾氣散了些,慢慢退了回去。
王翠看向小羅,後者臉上毫無血色。小羅癡癡看著奮,許久她湊到奮身邊,摸了摸奮左臉上的巴掌印,忽然失聲痛哭。
看著這一幕的餘子式與胡亥站著沒動,胡亥眼中倒是沒什麼反應,餘子式卻是盯著那名樊噲,眸光深深。嘖,漢王劉邦手下第一猛將,樊噲居然還真是個狗屠發家的。那看來劉邦那群鄉村基層支隊的確是幹基層起家的。
眾人的口供不一,奮一口咬定是王翠私通在先,鄉人詆毀在後。王翠自然不是同一種說辭,雙方爭執不下,一齊扭送去了縣丞斷獄處。
餘子式看著那行人漸行漸遠,扭頭看向胡亥,“你怎麼看?”
“我以前聽先生說,出嫁後女子若遭受丈夫毆打,丈夫當處耐刑,財產均歸於女子所有。”胡亥淡淡道,“至少,他動手了不是嗎?”
“會寫訴呈嗎?”
“嗯。”
“寫我看看。”餘子式把胡亥的白狐裘帽子梳理了下毛,“去找個安靜的地方。”
胡亥很文靜地笑了笑,低頭跟著餘子式往外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剛到學校,遲了點……淚目!
寫完忽然想到一句話。∫思∫兔∫網∫
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
第43章 惡人(下)
鹹陽地廣,雖說是天子腳下,卻也難免有些窮鄉僻壤,這檔子事兒發生的地方就算半個窮鄉。餘子式本來打算帶著胡亥沿著大道去鹹陽城外的山林田地裏走走,沒想到路上遇上這檔子事,他當下決定去湊個熱鬧,說不定這事完了之後,他還能與樊噲套點近乎問些事兒,比如說你們村劉季最近如何啊?蕭何曹參如何啊?替我問候下他們啊,也沒別的事兒,本官就是表達一下我的關切之情。
一行人到了縣衙,小小的公堂倒是五髒俱全,上到縣丞下到掾吏一應俱全,衙前還豎著一人高的大秦律法石刻,餘子式打量了兩眼,覺得除了大小外,這玩意和鹹陽宮大殿前的石刻並無二致,一眼看去,李斯一手鐵畫銀鉤盡得鐵血風流。
廷尉大人真是上哪兒都有存在感。
餘子式淡淡收回視線,剛想跟著看熱鬧的鄉人走進去,忽然就聽見旁邊遠遠傳來一聲尖銳的吼聲,“讓!讓開!”
走在餘子式身後半步的胡亥猛地伸手一把將餘子式拽著往後退了退,白狐裘驚起雪色漣漪,他擋在餘子式麵前攏著他的肩,那一瞬間兜帽下清亮的眼陡然暗了暗。
狂奔到頭發糊了一臉的男人從兩人身後呼嘯而過。餘子式側臉眯著眼望去,隻瞧見那男人狼狽逃竄的背影,看樣子是個高瘦的青年。
“沒事吧先生?”胡亥問道。
“沒事。”餘子式搖頭。
下一刻,一群人從巷口衝出來,拿著鋤頭柴刀氣勢洶洶四處張望,忽然有人吼了一聲,“在那!”
前麵的逃奔的男人聽見聲音猛地提速狂奔。胡亥眼神一暗,他捏著腰間的青玉佩,袖子中的手微微一動,在眾人的視線中,那男人忽然左膝吃痛般彎了一下,下一刻他整個人朝著前方尖叫著俯衝,砰一聲臉砸了一地,他抽搐般撲騰了兩下,扇了扇地,“啊”了兩聲沒了動靜。
憤怒的鄉人一擁而上,直接把人給團團圍住了,在劇烈的肢體碰撞聲與鄉人怒罵聲中,餘子式聽見一兩聲尖銳至極的幹嚎,“不要打臉!不要打臉!”
“騙子!”“小畜生!”“騙錢的術師!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
聽著鄉人此起彼伏的怒罵聲,餘子式下意識皺了下眉。緊接著就感覺到胡亥輕輕拉了下自己,“走吧,先生。”
餘子式回頭看向胡亥,後者裹著白狐裘的臉秀氣幹淨,像是被那景象嚇著了一樣扭頭怔怔看向自己。
一個江湖騙子而已。餘子式點點頭,與胡亥一起走進了縣衙,剛一進去就聽見那對小夫妻的激烈的對罵聲。
“娼婦!娼婦!”那小白臉抖得連聲音都變了,像是氣得快背過氣去了。
公堂之上自然是講人證物證的,奮也是進了公堂才發覺事兒鬧大了。當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