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當著眾人的麵第一次連讀書人的風度都不要了,“王翠!我看你沒識幾個字不同你計較,你這種滿身銅臭味又沒什麼見識的女子,嘴裏冒出來的又盡是汙穢之言,我一個讀書人願意娶你,便是你的福氣了。若是你識好歹就當盡心侍奉我,生個孩子操持家裏內外,一輩子體麵地活到老。到時我念在往日情誼與孩子的份上,說不定還待你如初,讓你這輩子活得舒心些。”
王翠一頓,似乎被小白臉的長篇大論震了震,王翠活了十八歲,隨著父親走遍七國做生意,強盜見過,盜賊見過,男盜女娼者她也遇上過,隻是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半晌她才回過神來,輕笑道:“我不鬧了,你當真會待我好?”
奮的臉色終於緩了緩,連帶著腰背也挺直了些,他居高臨下看著比他矮一頭的女子,點了點頭,“自然,我一介讀書人,不會虧欠你什麼,隻要你誠心待我,為我著想,扶持我的仕途,我自然不會與你一介婦人計較些,說不定還賜你個孩子。”
這話說的,餘子式覺得從古至今至賤之人都有異曲同工之妙。
王翠捏著那腰間絲帶的手緩緩摩搓,輕笑道:“賜我個孩子?我昨夜瞧著,你怕是不行啊。”
空氣靜了一瞬,此時當有連聲喝彩,掌聲雷鳴!許久,圍觀諸人猛地大笑出聲,小白臉奮的臉徹底青了!那王翠也是個實在人,描繪地那叫一個繪聲繪色,那叫一個生動形象,那叫一個天馬行空。
“我去!”餘子式抖著胸膛慢慢笑出來,臨場扯小黃文,王翠這專業性和他有一拚啊!相當年他也是吃這碗飯的啊。
王翠就跟那後世說書的一樣,拿著鞋子當驚堂木,扇著袖子講得那叫一個滔滔不絕,神采飛揚,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就差一個西門慶了。
胡亥聽了一會兒,嘴角抽搐地更厲害了,他到底是個十三歲的少年,王宮裏的人更是比尋常孩子明白事理早,他也不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了,在他這年紀,皇長子扶蘇都跟著蒙恬蒙武出去晃過沙場了。
餘子式沒忍住,在一片笑聲中同樣笑出聲,半晌看了眼胡亥,他咳了咳,鎮定地移開視線。
王翠家裏做買賣,讀書識字不成,口才卻是一流,在她嘴裏小白臉奮就是個細竹竿小指頭,那景象簡直栩栩如生。忽然,啪的一聲,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等王翠舔幹淨嘴角的血,回頭看向麵前的人。奮抖著手,抓著袖子,狠狠又是一巴掌,這一回王翠的臉上兩道巴掌印,清晰地幾乎滲出血來。
“娼婦!”小白臉的臉和他的聲音一樣抖得厲害。
王翠撲扇了一下睫毛,半晌抬眸看向奮,這男人啊,她也是真心愛過的,否則憑她的家世與傲氣,怎會嫁給他。如今玄衣纁裳尚未脫,山盟海誓尤曆曆在目,這個在花前月下答應一輩子待她好視她如掌中寶的男人啊,卻是猙獰得像個陌生人。
奮氣瘋了,扇了兩巴掌還不夠解氣,抬腿還打算上去踹王翠,就在餘子式打算出手時,一個絡腮胡的粗獷男人忽然走出來站在了王翠的麵前。
“那個小指頭,你想幹什麼呢?”男人雄渾的聲音猶如熊吼,他倒是沒說得很凶,偏偏就是他冷冷說話的樣子更讓人心悸。
“你……你誰?”奮當下就弱了聲音。
“沛縣狗屠樊噲!”那男人挑眉,一雙倒三角的眼不怒自威,他也不吼不跳,不怒不笑,隻是漫不經心地陳述道:“生平專宰惡狗,鄉裏叫我一聲狗頭鍘。”
“你你,你幹什麼?”奮的聲音越發弱了。
樊噲忽然回神似的“啊”了一聲,扭頭看向王翠,“小妹,大兄這兒有把屠狗刀,我瞧著你也是個富貴人家出生的,故事說的也讓人癢癢,這麼著,大兄把刀給你見識見識,三文錢我送你一刀,你出多少?”
王翠尚未出聲,樊噲為難道:“可別你頭上那金簪子,這我得砍上幾千刀啊?精細活費勁兒。”
“你!”奮已經在往後退了。
樊噲扭頭看向奮,笑道:“小妹,你可抓緊說,大兄還趕著回城賣狗肉呢。”
王翠把眼中隱隱的水光抹了,俏生生地笑出聲,“多謝大兄了,這事哪能麻煩大兄呢?小妹也是走南闖北許多年,自然是懂事理的,賬在誰頭上,便是誰來算。”她提了黑色裙裳走到奮身邊,柔柔地喚了聲。
“良人。”
奮一失神覺得麵前還是那嬌軟的小妻子,下意識就答應了聲。
王翠伸手摸上奮的衣裳,細細地為他整理衣襟,“忘了同良人說,王翠村婦俗人一個,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偏偏啊,學了點武藝。”
下一刻,王翠反手就是一巴掌,揪著奮的領子,她差點直接給人扇昏過去。
餘子式當下就覺得,誰說女子不如男,隻是未到傷心處。
“救救我!來人!救!”奮哆哆嗦嗦地喊,驚恐地看著眼前溫柔笑著的新婚妻子。“你,你!”
就在王翠撫著奮的臉打算再扇一巴掌的時候,一隊人馬忽然衝進了人群。
“住手!”王翠的手一頓,所有目光一齊往向來人,來人均穿著大秦官吏的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