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賁淡淡掃了眼餘子式,似乎在打量他的臉色,忽然,他故弄玄虛地湊近了些,“前兩天出了件大事兒,趙大人你聽過沒?”

見餘子式沒反應,王賁唇角上挑,似笑非笑道:“王宮裏跑進去個蹩腳刺客,說是要劫獄,你猜結果怎麼著?”

“死了。”餘子式眼皮都沒動一下。

“趙大人果然大秦忠義之臣,好想法!”王賁笑道,“不過可惜,猜錯了,那刺客竟憑空消失了,你說多奇怪的事兒。”

“哦。”餘子式默默低頭又添了根書簡。

王賁看了餘子式半晌,移開了視線看向那鍋藥,忽然問道:“趙大人,這藥挺貴吧?”

“半錢銀子。”

“你還真挺無趣的。”王賁笑了笑,伸手壓上餘子式的肩,指尖微動就去挑餘子式的青色衣領。

餘子式一把抓住王賁的手,扭頭看向他,眸光森森。

王賁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給我看看。”

餘子式:……

事實證明,世子殿下從來說啥是啥,不整虛的,他跟條軟骨蛇一樣貼在餘子式身邊,時不時就伸手摸兩把餘子式的胸膛,餘子式臉色都青了。

他胸`前一大血窟窿啊!

終於在王賁腆著臉第五次往餘子式胸口蹭的時候,餘子式刷一下把領口拽了下來,隨即麵無表情的重新穿好。

王賁隻掃到一眼,還隔著兩重隱約的白色紗布,他瞬間眯起了眼,接著勾了下唇角,悠悠道:“貫穿傷,好槍法。”

“我替他謝世子殿下的誇讚。”←思←兔←在←線←閱←讀←

王賁注意到餘子式語氣的冰冷,反而笑得愈發燦然,“我這是誇你呢,傷成這樣都能從他手底下脫身,本世子佩服至極。”

聽著王賁的話,餘子式忽然皺起了眉,“你知道他是誰?”

“你不知道?”王賁挑眉略顯詫異,見餘子式是真的不知道,他才深了眸子緩緩道:“隴西太守之孫,狄道候之子,大秦破軍第一槍,李信。”

那年輕將士的清冷麵容又浮現在餘子式麵前,他臉上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心底卻猛地掀起巨大波瀾。

李信,竟然是李信!大秦年輕一輩名將,若不是那天下震驚的一場敗仗,李信後世聲名幾乎能與王賁比肩。據說這位年輕的將軍生平數十戰未曾有敗績,唯一一場敗仗,卻葬送了二十萬大秦兵馬。李氏一門出了無數將領,從先秦到大漢數百年戰功赫赫。

李信一脈,後人中最有名的當是“至今猶憶李將軍”所指的大漢李廣。真正的將門豪族。

餘子式冷靜地看向王賁,“你如何確定是他?”事實上,那天晚上牢獄的事被封鎖了大部分消息,諸人隻知道是李斯夜訪大牢撞見了刺客劫獄,細節卻是含糊不清。

王賁眼中有不屑飄過,是世子殿下一貫的目中無人模樣,“六棱形傷口,兵器刺入的位置,力道,角度,除卻李信沒有別人。”

“真是他。”餘子式沉思片刻,覺得有些慶幸,幸而當時轉了劍鋒,真要是失手殺了李信,他上哪兒找個將軍頂上去?

王賁的視線落在餘子式的傷口處,一雙燦若晨星的眸子有幾分幽深。這人差一點,真的隻差一點就死在李信手上了呢。他狀似不經意地抬眸,看著餘子式的側臉,狹小的廚房昏暗髒亂,火光在那人的臉上跳躍,照得那一頭薄汗瑩瑩反光。那模樣竟是不輸給王賁生平所遇之人。他的手微微一動,半晌勾唇調笑道:“趙高,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餘子式皺起眉,眼中是對王賁深深的不信任。

“我缺十兩銀子買簪子送人,你今日若是借我十兩,知交一場,我去替你把場子找回來。”王賁倒是難得沒了戲謔,堂堂武成候之子似乎是當真很缺錢。

餘子式略微思索了會兒,覺得“找場子”這詞估計是王賁跟自己學的。然後他又思索了一會兒,同意了。

王賁走出門的時候,餘子式聽見那人似乎在自言自語,“邪乎了。”

過了大半天,就在餘子式以為王賁已經離開了時,窗戶上忽然搭了隻修長瑩白的手,“趙高。”

餘子式抬頭看去,逆著薄光,黑衣少年慵懶地靠在油乎乎的窗上,麵容如玉。他一隻手隨意地搭在窗上,一隻手撐著一柄雪色長——槍,那場景一眼看去像是水墨潑出來的。

“怎麼,你後悔了?”餘子式問道。

“不是。”王賁抱著槍,眉頭打著結,一臉糾結躊躇,“本世子許多年沒碰過槍了,用起來沒什麼氣勢,這和本世子一貫的猖狂作風太不契合。你有什麼辦法嗎?”

餘子式覺得王賁就差直接說:本世子是將門豪強,本世子走路一定要帶風!

想了想,餘子式對王賁說道:“你不如在槍上纏幾圈大紅纓,然後肩上綁著混天綾,手上掄著乾坤圈,腳下踩著風火輪,最好再雇幾個歌姬在你身後撒蓮花瓣,抱著‘槍出屠龍’的誌氣踏火焚風而去。”餘子式頓了下,“我估計,世子殿下你說不定能拉風到直接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