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小鬼不在,偷翻了生死薄,找到秦少那一頁,卻是空白,顯然被人做過手腳抹了去了。紅柳大是納悶,本來以為是要無功而返了,卻在退出閻羅殿時,遇到個舊人。
這舊人頗有來頭,名喚諦聽,乃是十麵閻羅地藏菩薩的坐騎,能知過去未來,是隻遍知周天萬物的靈獸。若幹年前諦聽偷入凡間,曾與紅柳有過一夜之緣。
本來紅柳行蹤泄露大是驚慌,諦聽念在舊情,卻把她給放了,紅柳認出諦聽,大是興奮,得寸進尺,非要追問秦少可是當年遇真子轉世。
諦聽纏她不過,附耳細聽,才道遇真子當年根本不曾轉世,還在殿中受刑時就被徒弟紀無華擄了去,至今不曾投胎。幾十年來,地府中人一直尋找,要拿了紀無華治罪,卻因此人早已離開歇身道觀,行蹤不定而至今未能擒獲。
胡仲賢聽到此處,臉色大變,半晌不言語。
紅柳瞥他一眼,道:"你是不相信?!"
胡仲賢喃喃道:"可那一身青芒是仿不出來的,......我曾親眼見過。"
紅柳沉吟道:"這個......卻不知道是什麼原由了。諦聽說秦少前生是隻獵犬,因在追逐你時,被主人誤射而亡,對你也有些怨氣,是以兩人最初遇見時,他總是要找你麻煩。轉世後,原該是個敗家子,敗盡家產餓死,但生死薄不知怎地被人做了手腳,如今他命運未定,將來會怎麼樣,卻講不得了。"
胡仲賢臉色蒼白,諦聽乃是名震天下的神獸,況且這來龍去脈已經講得這樣清清楚楚,現編是編不出的......而紅柳更加不會拿這樣大事哄著自己玩......
再想想秦少對過去始終記憶全無,更不能覺察紀無華下的符咒,他若是遇真子,體內怎麼會半點響應也沒有。
心裏隱約早信了,卻又不能說服自己,不禁神情恍惚,一會想著遇真子在道觀前朝他唱喏時的身影,一會又想起秦少時常坐在身邊看著自己的笑容。
顛來倒去,竟然不知身之所處。
紅柳見他神色,知他一時間無法接受,也沉默半晌。
靜了片刻,胡仲賢低聲道:"我去找諦聽大人問個清楚。"
紅柳一把扯住他,"當務之急是找出遇真子或者紀無華!你法力日益衰退,還能經得起地府寒氣嗎,莫非你真的死了心,要從頭練起?可這次你還有沒有這樣的運氣,能不能成妖卻是難講了。"
胡仲賢怔怔看著她,一時間變故太大,一向冷靜的他,居然也沒了主張。
他此刻唯一想做的便是找到諦聽,親自問清這一切,這固然有些意氣用事了,可在這一刻的他看來,卻最是重要不過。
可紅柳說的卻也不錯,他的法力不能再這樣消耗了。想了半晌,腦中混亂如麻,不禁抬頭乞求般看著紅柳,"好姐姐,你再給我些法力,我問清楚了便上來。"
紅柳見他一門心思隻想著下地府,對自身處境似乎半點自覺也沒有,心下不由惱怒,"我問得還不夠清楚嗎?"
胡仲賢見她生氣,閉嘴不答,靜了半晌,喃喃道:"......可......我不親耳聽到實在是......"心中突然憶起秦少輕聲在耳邊道‘我想知道''時的笑容和氣息,那雙眼亮晶晶的,宛如星子。
他被哽住般驟然止住了呼吸,翻來覆去隻有一個念頭,他怎麼能不是那個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44-46修改了一下,大家看到修改時間不要驚訝哈~
第 49 章
離去時,樓中頗有些喧鬧。
胡仲賢滿腹心事,魂不守舍,就與那人擦肩而過,居然也不曾發覺。
那人驚詫看他背影,連忙掩住了口,頗覺慶幸。
旁邊樓上後,有女子憑欄調笑叫道:"大和尚,前兒才走今天怎麼又來了?又是找紅柳姐姐?她沒空呢,要不跟我玩玩吧?"
那和尚臉漲得通紅,也不敢答話,從懷中掏出塊銀子,恭敬送到老鴇麵前,老鴇皺眉道:"少了。"
和尚汗也下來了,"可,可前兩天嬤嬤不是說好十兩銀子嗎?"老鴇瞥他一眼,"紅柳姑娘嫌少,說今兒漲了。"
和尚低聲下氣道:"我隻見她一麵即可,旁的什麼也不會做,茶也不用喝。"
老鴇懶洋洋道:"人家不肯我也沒法啊。"
怔了半晌,和尚隻得無奈將銀子塞回懷中,縮肩低頭惟恐被更多的人看到,到了樓外,才能鬆了口氣,自覺罪孽深重,連唱佛也是不敢。
自己與跟秦少逛街時遇上的這個青樓女子,說起來也不過一麵之緣,怎麼竟然走火入魔到如此程度,居然積錢來逛窯子,這種瘋狂的來由連他自己講不清楚。
想到那窈窕身影,施緣心中一暖,忍不住回頭看紅柳的窗子,那窗前卻是空無一人。
天漸漸黑了,胡仲賢獨自坐在觀前,看著日頭墜到山後去。身後是殘碎的磚瓦,半人高的野草。
偶然有野兔經過覓食,爬到他身邊,也不曾覺察到有人在此,隻是風過,吹動他的衣裳,才將那小兔驚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