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伐大軍還剩不到兩萬人,而整體的戰鬥力更是低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
怎麼做才能突破重圍?
這是我腦海中唯一能夠思考的事情,而根據四周的地形地貌,則是注定了,我們一旦離開這片易守難攻的穀地,就將與匈奴大軍正麵衝突。
這是無法避免的。
“放棄重傷的將士,或許我們能有一線生機。”
我看著蒙恬,如此說道,而蒙恬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一直以來蒙恬都不願往那方麵去想而已。
蒙恬看著我,沒有說話,我知道蒙恬心中此刻的感受,而我又何嚐真的想放棄重傷的將士?
就在我與蒙恬交談的過程中,大秦派來援軍的消息迅速在剩下不足兩萬將士的北伐軍隊中傳遞開,所有人都重新燃燒出了活下去的希望,隻是如今的他們不知道的是,大秦所謂的援軍,僅僅是我帶領的隻剩下不足兩萬的王家軍將士。
而已我們如今的兵力,是無法從正麵突破匈奴人的封鎖的。
蒙恬沉默了下來,我也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靜靜地等候著蒙恬的答複。
或許相對於我來說,蒙恬做事更加果斷,之前之所以一直在這件事上猶豫不決,那是因為蒙恬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因為蒙恬他自己都不知道就算逃離了匈奴人大軍的追殺,他又該去往何方。
如今蒙恬知道了,就算大秦拋棄了所有人,他也要回到大秦去問個清楚,問個明明白白,為什麼,為什麼要放棄北伐一百三十三萬將士的性命?
與其說是問個明明白白,倒不如說是還自己的軍隊一個公道。
所以蒙恬要活著離開這裏,要活著回到大秦。
“這件事,我來說。”
“那行,我們以火箭訊號為信。”
隨後我又花了差不多一整夜的時間與蒙恬商議具體事宜,直到天蒙蒙亮,我才悄悄離開了蒙恬大軍所在的穀地,而在我腦海深處則是一直回蕩著我最後的一句話。
“如果情況緊急,那便由我來斷後。”
我已經被扣上了叛國的罪名,同時跟隨我北上的兩萬王家軍將士也是一同背負上了叛國的罪名,包括我在內,王家軍將士早已無處可去,最好的結局便是戰死沙場,讓蒙恬能夠回到大秦,為戰死北伐的一百三十萬大軍爭論一個說法。
隻是已經明確了王家軍將士最終的結局,我心中卻充滿了愧疚。
而此時此刻的我心中,我腦海中所想的,除了大秦的軍隊,大秦的百姓之外,卻是沒有關於淑月的。
回到了軍中,我找來了我身邊的將領,我習慣性地吩咐杜忠任務,可是當我說了一大堆話之後卻並沒有回應我,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杜忠早已經死在了陰兵的包圍中。
而作為一個在外征戰的將士,卻是容不得任何事情影響自己的心緒,我努力將自己從低沉的情緒中走出來,然後開始根據我跟蒙恬商議的對策,與王家軍的一眾將領商議明天的戰事。
蒙恬大軍早已經斷水斷糧,突圍一事能越快進行越好。
而就在我跟王家軍商議著戰事的具體事宜的時候,此刻在蒙恬大軍的那片穀地中,存活下來的北伐大軍集結了起來,數量龐大的傷員臉上是一臉的凝重神色。
蒙恬看著下方的將士,他打算將如今的現狀,原原本本地告訴在場的所有人。
隻是蒙恬的這一番話卻是將將士們心中剛剛才燃燒起來的希望徹底澆滅,蒙恬沒有說將重傷人員放棄的注意,因為當蒙恬將如今的局勢分析出來之後,軍隊中,便有重傷的人員站了出來。
他們對蒙恬說道:“將軍,屬下願留下來斷後,為將軍和大家撤離爭取足夠的時間。”
“將軍,屬下也願意留下來斷後,隻是屬下有一事想求,這封信還望將軍能夠托人轉交到我母親手上,就說孩兒不孝,不能為她老人家披麻戴孝了。”
“這個撥浪鼓是我買給我剛出生的兒子的,隻可惜還是沒來得及親手帶回家。想必今時今日我兒子也有這麼高了吧?將軍,屬下也希望將軍能夠令人給我兒子捎去這塊撥浪鼓。”
……
給母親的信件,給剛出生兒子買的撥浪鼓,隻是大秦軍隊一個很小的縮影,而無論是信件還是那塊撥浪鼓,上麵都侵染著發黑的血跡,血水或許是他們自己的,也或許是敵人的。
這些年,他們都將這些看上去微不足道的東西珍若生命,如今他們知道自己不可能親手將這些東西交到親人手上,那麼便唯有托付給他們最信任的人,因為他們已經做好了戰死沙場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