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輕寒忽然對這位真真姑娘起了幾分興趣。
酒過半壺,靡靡之音深入骨髓,相思小築裏出現了往日一般的糜亂景象。
隻有方輕寒和風子蕭巋然不動,坐定飲酒,與這裏的四周環境格格不入。
這不由讓風子蕭再度審視了方輕寒一眼,此時此地,能夠不入俗流,想來這名少年家境應該不錯,怎麼會直到今日還全無修為?
思考之間,忽然一道淡白色的身影走了進來。
這是一名少女,懷抱古琴,猶如西子捧心。
方輕寒一瞬間就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如夢的影子,但是她的氣質又和如夢截然不同。
盡管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她身上卻帶著一份至真至性的出塵之氣。
隨著她一步步走入相思小築,似乎這個下九流的地方也變得高雅起來。
這實在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她的身上,有一股感染人心的高雅。
至真至誠的高雅,是對她最真實的寫照。
方輕寒看在眼裏,不由心裏暗自讚歎,這樣的女子,實在是他生平僅見。
也不知道,風子蕭會有怎樣的反應?
方輕寒轉頭看著風子蕭,發現他的眼裏有疑惑,有凝重,充滿了複雜,但是又懷有一股很深的戒備?
戒備?風子蕭對這位真真姑娘,竟然如此的警惕?
方輕寒看到風子蕭的手指都已經以一種奇妙的姿勢微微彎曲,隻要有任何異動,就會頃刻間抽出腰間的那一柄刀。
這不由讓他的嘴角出現了一絲淡淡的笑容,看來今日,可以看到一場好戲。
提起酒壺,酒柱入杯,方輕寒的動作極為瀟灑,一杯仰頭入喉。
等到杯子落到桌邊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數十道慍怒的目光。
隻見四周絕大多數的客人,在此時都狠狠地望著方輕寒,仿佛他做下了什惡毒的事情。
方輕寒細微一想,就想通其中原因。之前真真姑娘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一時失神,幾乎忘記了一切。
隻有他一人自顧自的飲酒,在這些人的眼中,方輕寒此舉無疑是唐突了佳人。
在這風月之地,就是最深的忌諱。
甚至有人低聲罵方輕寒是鄉巴佬,繡花枕頭,種種難聽的話語不絕於耳。
方輕寒裝作沒有聽到,桌上的酒一杯接著一杯,他來此乃是為了探查風子蕭的行動,這些人他何嚐放在眼裏過?
真真姑娘已經走上了舞台,先前的那兩名姑娘立即低頭退下,看起來有些自慚形穢。
古琴放在琴架上,真真姑娘用手輕輕一撫弄。
幾道清脆的琴音響絕樓中。
她這才坐了下來,開始用心彈琴。
清新脫俗的調子在相思小築之中響起,這與相思小築的氣氛格格不入,可是在她的琴音之下,這一切又變得極為和諧。
高山流水,陽春白雪。
高雅,風流,雅士如何不風流?
在她的琴音中,漸漸有一副山水之畫形成,一名登高而望的雅士,風流不羈,令人向往。
直到最後一個尾音落下。
“好曲,好琴。真真姑娘,果然是大家風範。”一名少年公子站起來讚道,手裏舉著一杯酒。
“我敬真真姑娘一杯。
言罷他一飲而盡,可是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真真姑娘沒有任何的動作。
這不由讓他的臉色無比的難堪。
身後幾名客人忍不住笑道:“真真姑娘何許人物,怎麼可能和你這樣的凡夫俗子共飲?不要以為穿得人模狗樣,就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份。我記得你的是邱家的人吧?邱家在故君城已經落魄多年,這身上好的袍子,難道不是你打腫臉買來衝麵子的?哈哈。”
那少年的臉色頓時跨了下來,可是看到了那嬉皮笑臉的幾人之後,卻根本就不敢發作。悶悶地坐了下來,心裏極是不好受。
這不過是相思小築裏的一段插曲而已。因為在這一刻,真真姑娘的手又落到了古琴上。
天籟的琴音,再次在相思小築裏出現。
一曲肝腸斷,聲聲述相思。
這本是兒女情長的曲子,在真真姑娘手裏彈來,依舊無比的高雅出塵,其中婉轉的情緒,甚至讓不少人的臉上都沾著淚。
轉眼間,三曲已畢。
真真姑娘那不含任何情緒的眼裏,忽然多了一分波瀾。就好似九天上的仙子,在這一刻跌入了人間。
方輕寒看著她的臉,忽然之間,似乎明白了她的身份。
原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