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休書,你自拿好。”
一紙素簽,成了壓垮鄔夢華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果這是在一年之前,哪怕鄔家一個人都沒有了,隻剩下老宅子在,她鄔夢華都會抱著於念玲頭也不回地走掉,可是現在……鄔家已如死灰,不能複燃。
自打出生,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鄔夢華覺得嗓子發甜,一口血噴了出來,眼前全是青紫的顏色。
李澄從鄔夢華的懷裏掙脫出來,蹲在她麵前:“娘,你看著我。”
李澄言詞爽利,不容置疑,鄔夢華不自覺跟著她的要求抬起頭來。
伸手扶住鄔夢華下顎,來檢查她的瞳孔,以手測試她的頸動脈,搏動快速,李澄道:“娘,您頭暈嗎?”
鄔夢華有些發傻:“娘不頭暈,你沒事吧,玲玲?別嚇娘!”
李澄搖了搖頭:“娘,我沒事,您也沒事,玲玲和您在一起,娘不怕。”
簡單地檢查,還好鄔夢華大概隻是血壓升高,肺靜脈壓力增加,衝破了肺部的毛細血管,才吐出血,問題不算太大。
“這九小姐還真是貼心。”三房林氏站了起來,走到李澄身邊,“老爺,若是夫人怕帶著孩子出去受委屈,不如就將九小姐寄養在我這裏吧,我的孩子也都還小,正好一起作伴。”
“這……”於碩宜看了看他母親。
“你想都不要想,我已經什麼都沒有,我絕對不會把孩子給你。”鄔夢華忽然看到了於碩宜眼中閃過的一絲猶豫,驚恐已極。
於老夫人笑了:“到底是你的骨肉,隻要改換了姓氏,留下來也未嚐不可,隻是……鄔氏不便留在家中,不然……”
“你們誰敢?誰敢碰我的孩子?”鄔夢華幾欲發狂。
“娘,您不要激動。”李澄拉了拉她娘,就算剛才這口血還沒有大礙,血壓再升高可就危險了,“玲玲誰也不跟!不就是不姓於嗎?玲玲從出生就不願意姓於,還叫什麼念玲,聽著七老八十的樣子,玲玲不要叫於念玲了。”
一個一歲的孩童稀裏嘩啦說了這麼一大堆話,周圍的人都目露驚異,當然,讓他們驚異的還在後麵。
“玲玲也不喜歡這裏。”李澄一指王氏,“她!這個女人身後總跟著一個小娘,長得好可怕啊……臉像個盆那麼大,還總是衝著她耳邊吹氣。”一年來,李澄也大致習慣了他們的稱呼,說得倒是不費力氣。
李澄此言一出,王氏立馬坐不住了。
李澄看著王氏身邊道:“這位娘子,你叫什麼名字?哦……你叫秀珠,我知道了。”
王氏大叫:“老爺,老爺,秀……秀珠秀珠……”
於碩宜忙上前拉住王氏:“不要聽小兒胡言,她定是聽她母親亂說的。”
王氏出了一頭大汗,聽於碩宜安慰,方才慢慢緩和了下來,是啊,不過是個一歲的小娃,自然是學來的。
“那我來說個我母親都不知道的吧。”李澄笑道,“你!”李澄一指林氏,“你後院的牆根底下埋著不少好東西啊?”李澄說完衝著王氏身邊的“秀珠”擠了擠眼睛。
李澄一言,林氏差點跳了起來,“這……這,我我……”支支吾吾說個不清。
李澄拍手大笑。
於碩宜看了林氏一眼,對著李澄道:“你個小孩子,怎麼可以這麼和庶母說話?”
李澄看了看他爹:“庶母?我不是不姓於了嗎?這也不是我的家,我隻有娘,沒有爹,連爹都沒有了,我還認什麼爹的媵妾?”
於碩宜語塞。
李澄蹲下看著癱坐在地上的鄔夢華:“娘,玲玲問您,我為什麼叫於念玲啊?”
鄔夢華撫了撫胸口,說實話,她現在覺得自己的孩子簡直就是個神仙:“按……按照於家族譜,你……你這一輩名字裏的中字為‘念’,因為……因為你出生的時候,整個臨安城的大小鈴鐺都隨風而響,所以,你……你叫念玲,取玲瓏剔透之意。”
“啊?”李澄皺了皺小眉頭,“那為什麼不是鈴鐺的鈴?”
鄔夢華更傻了,從來沒教過她認字,她……怎麼區分的玲瓏的“玲”和鈴鐺的“鈴”:“因為,於家你這一輩,尾字從‘王’”。
“原來如此。”李澄點頭,若有所思,“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於家的孩子了,我要姓我娘的姓,用老天送給我的名字!”李澄站直了圓滾的身子,“從現在開始,我叫鄔鈴!鄔夢華的鄔!鈴鐺的鈴!”
這個事件以後,鄔鈴和她娘被送到於潛縣的一所宅子裏,沒有人再敢提讓鄔鈴留下來的問題,因為大家都害怕。
說是宅子,其實是個類似北方四合院的地方,隻是南方的院落與北方略有不同,院中水道環繞,地上青石曆曆,上麵都是苔蘚,鄔鈴一進門就差點滑一跤。
關上門,由著陳媽帶領幾個下人收拾庭院,鄔夢華拉著鄔鈴左看右看,確定她沒有受傷,又來摸她的頭,沒有發熱啊?這孩子……鄔夢華來拉鄔鈴的褲子,鄔鈴猜他娘是想看看她有沒有長出尾巴。
“娘,你要請個郎中來看看,剛才吐過血,要吃點藥呢。”鄔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