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遜, 阿比蓋爾·斯卡曼德真遜。
朦朦朧朧地, 艾比好像又聽見那些貴族少年的聲音, 含著尖酸氣的冷言冷語。他們用刻薄的批評砸她,用高超的魔法伎倆壓垮她, 她隻想把自己藏在嚴厚的殼子裏, 聽不見、看不見, 偽裝自己是隻冬眠動物。
她現在又變成冬眠動物了。在跟史蒂夫和陌生女孩打完招呼後, 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們的表情;後退兩步, 把門一關。
她靠在門板上,仿佛脫了力。過了一小會, 才感覺心跳已經慢慢平複下來了,僵硬的四肢又開始回暖。
但是正當她打算走回臥室的時候,門被敲響了。“篤篤篤”三聲,打在艾比的背上。她的脊柱神經好像被誰抽了一記, 隔空的刺激讓她差點把自己原地彈起。
她喘了口氣,小聲問:“是誰?”
門外有兩秒鍾的安靜。然後就聽到史蒂夫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同樣輕:“是我,艾比。”
艾比轉過來,把腦袋抵在門板上,猶豫了半分鍾。
早晨起來的時候,她明明那麼那麼想見史蒂夫, 像喝了超標的歡欣劑;現在藥效似乎過去了, 從腳尖到四肢湧上一股陌生的倦意, 讓她隻想縮回殼子, 不再為見到史蒂夫而迫不及待了。
“艾比。”
她聽到他又喊她,聲音沉沉的。聽得她的心髒也解開了繩子,從枯井口直墜下去。
“咚”的一聲響。
艾比到底還是把門打開了,她把半張臉藏在後麵:
“有、有什麼事嗎,史蒂夫?”
她看到史蒂夫的眉心起了微微的皺褶,仿佛皴擦筆法下的山峰。
“可以讓我進去嗎?”
艾比的心裏這時候有點抗拒,但把人拒之門外不是她的作風。她把門把手扭了扭,訥訥地開出更大一條縫。
史蒂夫長腿一跨,進了她家門。艾比又把門關上。
這回整間屋子隻剩他們兩個了。
艾比跟在史蒂夫身後,他突然轉身,逆光而立。現在是早晨,陽光肆無忌憚地漫射,還跟著他走了一路,連他金色的發梢邊都融化在光暈裏。
仿佛太陽之子。
艾比呆怔地仰頭看他:真好看。
她剛剛平複的心又不知死活地蹦跳起來。
史蒂夫問她:“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艾比猛然拔回神智,她發著窘:“挺好的呀。”
一點也不好。她昨天為史蒂夫的告白輾轉反側半夜,臨了天光亮起之際又想起了弗雷德,抱著眼球項鏈複大哭一場。
還好夢是甜的。隻不過都是反的,不會因為好兆頭而人人心想事成。
史蒂夫的目光從她腫眼泡和黑眼圈上滑過,即使她用了一點閃光效果來遮蔽,但不難看出精神很是萎靡。
他盡量溫聲細語:“你有什麼事想對我說嗎?”
他看得很清楚:剛才他跟莎倫在說話的時候,艾比出來時明顯是掛著笑的,目光直直地朝著他的方向;但看清他們兩個的時候,笑容一下子消失了,連臉色都變得灰白。
莎倫是他的同事,還不是最親密的那種,平時工作都見不著幾次。如果是他們難得的談天惹得她誤會,他想他有必要解釋。
艾比囁嚅著:“沒什麼事……”
這隻冬眠動物本來受到芳香環境的引誘,鼓起勇氣探頭探腦;但突然被人踢了一腳,她的勇氣全部漏光。腦袋也倏地縮回,等待著不知道幾百年後才會複萌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