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府早已在我股掌之中,隻要依計行事,根本不需顧慮!隻是……”

他沉吟了一下,道:“戚少商,我要你應我一件事。”

戚少商道:“何事?”

“我要你留在這裏,不參與黃龍一役。”

“——為何?黃龍之戰凶險可想而知,為何你不讓我助你一臂之力?”

顧惜朝轉了轉眼珠,道:“我讓你留在會寧府自然有我的用意……盡管我已說金主、服銀術,但這金國朝堂上下,對我這宋人卻還多有不滿,我擔心這些人會暗地裏使絆子做手腳,所以想讓你留下,好消我後顧之憂。”

戚少商想了又想,隻覺雖言之有理,卻不像他一貫的作風。顧惜朝做事,一向不給自己退路,一旦他決心要做什麼事,定然是前前後後滴水不漏地設計布局,步步進逼。而一旦事有變故、節外生枝,他也定然會不計後果地一衝到底,決不退避。而今竟少有地瞻前顧後起來……他思謀了許久,除了有點疑慮之外,卻也尋不出什麼就裏,又見顧惜朝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終於道:“我應你……”

顧惜朝不由拊掌而笑:“人都道‘萬事具備,隻欠東風’,而今東風已起,赤壁這一把火,足以燒他個天昏地暗、鬼哭神號了!哈哈……”

戚少商明白他得意已極,狂性又發了,不禁搖頭淺笑。

顧惜朝忽然收斂了笑聲,淡淡道:“夜深了,我也不便留你,你回去罷。”

戚少商怔了怔,似乎還未從他陡然轉冷的態度中反應過來,見他已背對自己而立,登時心頭湧上一股鬱結之氣,悶聲道:“明早行兵,你自己保重了。”說罷大步走出了房間。

顧惜朝負手而立,將目光投向窗外黑壓壓的雨幕。在這連閃電也無法照亮的如墨深夜,一聲喟歎溶入了喧嘩的雨聲中:“戚少商,你若是知道……又該是何種神情呢……”

靜立了許久,他如夢初醒般一振衣袖,厲聲道:“顧惜朝啊顧惜朝,你還在顧慮什麼?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從腰間掏出隻笛哨,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吹奏著。不多時,一抹暗影刺破雨夜,向他的窗口衝來,撲棱著翅膀停在了窗台上。

那是一隻白玉爪的矛隼,金眼利喙、巨翅長尾,無疑是海東青中的極品。海東青產自女真五國城一帶,自古為鷹品之最貴者,下能捕狐、狼,上能擒天鵝,極為驍勇善戰。而毛色純白的尤為珍貴,一般為皇室所有,他人不得染指。

顧惜朝卻仿若舊識般撫了撫它頸間白羽,將一根銅管綁在它爪上,揮了揮手:“去罷,微風。”

海東青振動雙翅,極雄壯地一飛衝天,向西南方而去,一轉眼消失在滂沱夜雨中。

顧惜朝仰頭望它,目中閃過一絲讚賞與歆羨的光。

翌日。

暴雨果然如顧惜朝所願,下了個接天連地、淋漓不絕。

顧惜朝不肯著笨重的甲胄及護心鏡,隻一身白絨滾邊的青色將袍,早已淋透貼在身上,卻毫不為意地在雨中踱著步。他負手漫行,穿越過校場上列陣林立的金國兵士,目光在一張張雨水衝刷的臉上掃過。接觸到他目中寒光的兵士,有些不堪重負似的撇開眼,更多的是用北方民族特有的倔強與剛硬怒視回去。

顧惜朝略帶滿意之色,步上兩丈高的將台。麵對數千雙咄咄直視的眼睛,淡淡一笑:“金國的猛安謀克們,你們怕死麼?”

如同滾水入熱釜,整個校場煮沸了,數不清的高聲喝叫此起彼伏:

“你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們大金勇士麼?”

“我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