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人素來尚武,最是佩服武藝高強之人。殿下眾人此時投向顧惜朝的目光多半是肅然起敬,即使再有心懷異議之人,也不便在此時發難了。
完顏旻一揮手,厲聲道:“既無異議,當依軍令行事。不聽號令者,斬!妄言擅行者,斬!臨陣脫逃者,斬!”
“遵命!”眾將無不敬畏,拱手應道。
顧惜朝一壁拱手,一壁眄視完顏旻身旁兩次出言相阻的那個人,卻正與他投來的鑽探的目光撞個正著,極短的交鋒之後,不約而同地撇開了去。
散朝之後,戚少商正與顧惜朝並肩而行,忽然冷不丁冒出句:“他是完顏旻的侄子,金國名將粘沒喝。”
顧惜朝微愕:“什麼?”
戚少商道:“就是方才你青眼有加的那人。”
這話隱隱有些鎮江名產的味道了。顧惜朝忽覺心中快意,笑道:“你知道我在注意他?”
戚少商停下腳步,目光定定注視著他:“我還知道,今日是你第一次動了殺心,卻沒有殺人。”
顧惜朝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不是我手下留情,是他說的兩個字救了自己。”
“就因為他出兵器之前出言提醒?”戚少商笑道:“你不是最討厭這種‘所謂光明磊落’的人麼?”
顧惜朝甩手便走:“不錯!所以我最討厭你!”
戚少商忙不迭跟了上去:“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惜朝,我的意思隻是說,你好象與以往有些不同了……”
“閉嘴!”
“……惜朝,莫非你這是在害羞?”
“我叫你閉嘴!”
“讓我閉嘴隻有一個法子,你知道的。”
“……”
“惜朝……”
“——還有個法子。”
“哦?是什麼?”
“殺了你。”
“……”
17 男兒本自重橫行
自亥時起,屋外便下起了暴雨。
滂沱大雨傾盆而下,加之雷電交加,於蒼涼夜色中更平添一份勁峭肅殺之氣。
燭火搖曳的案前,顧惜朝盤腿而坐,麵對一張鋪展開來的羊皮地圖,一手執酒碗,另一手的指尖輕叩案麵,發出聲聲脆響。
一陣濕漉漉的風撲麵而來。戚少商抖著濕了半截的衣擺推門而入:“外頭好大的雨!”
顧惜朝捏著酒碗遞給他,看他仰頭喝光,方才笑道:“下得越大越好,若是能下足三、四日,那是最好不過了。”
戚少商一愣,隻覺他笑容中別有意味,疑道:“你葫蘆裏賣的又是什麼藥?大雨如注,道路泥濘,明日行軍定然又多了幾分困難,你還叫好?”
顧惜朝道:“雨中行軍固然艱苦,卻也多了幾分隱蔽,這一戰,爭的便是時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有勝算。否則區區數千人,還不夠填平黃龍府城外的壕溝。”
戚少商略作思索,皺眉道:“不是我信不過你的本事,隻是……你既已向金主下了軍令狀,這一戰的勝負性命憂關……惜朝,你究竟有幾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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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朝挑眉,玩味地一笑,豎起三指。
“三成?你——”
“若是再加上這場雨,那便是八成了。”
戚少商正在琢磨他話中之意,卻見顧惜朝伸出一指,點在地圖裏“黃龍府”三字之上,輕輕一抹:“若是別人帶兵,那是八成,可由我顧惜朝出手,是十二成!”
顧惜朝一抬眼,麵上狂傲冷厲之色令戚少商心中不由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