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立站在著,一匹匹的馬從他身邊飛馳而過,他盯著後麵的額森,眼睛血紅,擡刀沖了過去。
顧若離爬著,鞋子掉了一隻,她忽然停下來轉頭看著不遠處的戰場,風吹過來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她能看得見飛起來的胳膊,滾在一邊的頭顱,還有被剖開了身體腸子流淌在地被踩踏成的漿水。
兩千人對兩百人,虎賁營再戰無不勝,也抵擋不過,更何況,瓦剌的騎兵從來都是以驍勇善戰而聞名。
一瞬間,她被自責擊倒,噗通一聲跪在滿是堅硬石子的地上,心口像是被石頭狠狠撞過……她為什麽要來沐浴,為什麽要帶著這麽多人,她自己來就好了啊,死也死她一個人。
顧若離劇烈的顫唞起來,心裏翻江倒海趴在地上就吐了起來。
歡顏和瑞珠此時已經走不動路,癱坐在地,眼神僵直的看著那近在咫尺血肉模糊的戰場。
剛才來的時候他們還有說有笑,他們還唱了一支歌呢,氣氛歡快不已。
可是轉眼間,這兩百多條鮮活的人,就這麽一具一具的在他們麵前倒了下去!
顧若離站了起來,白色的中衣臟汙不堪,披散的頭發掛在眼淚上,她開始往下走,歡顏撲上抱著她的腿,“縣主……縣主別去。將軍這個時候一定趕過來了。”
“我活不了了。”這麽多人啊,額森不是要抓她嗎,抓吧,她願意跟他去,是殺是剮她都可以的,她推開歡顏指著下麵,“沒……沒有了。”
倒了一地的人,而此刻還立著的隻有胡立周邊的幾個人。
兩百人,剩六個。
她跑了下去……
就在這是,額森猛然轉頭朝她看來,眼睛一亮隨即又沈了下去,反手抓了弓,搭箭對準了從山腰滾著沖下來的顧若離。
胡立看著目光一縮,聲嘶力竭的喊道:“趴下!”他話落,後背一刀落下來,血衣劃開,原本堅實的後背,肌肉被劃開了兩道,從肩胛骨一直到後腰,他抖了抖將手裏的刀沖額森甩了過去。
箭飛了出去,額森的箭法向來沒有虛發。
顧若離站著,忽然閉上了眼睛,風吹著衣裳發絲亂舞著……死了好,死了好,她也陪著大家一起死。
噗通一聲,那支箭卻在她眼前落在了地上,她猛然睜開眼睛,就看到趙勛帶著人沖了過來,怒氣洶洶殺氣騰騰。
她跪在地上淚流滿麵。
“撤!”額森不戀戰,回頭掃了一眼顧若離,帶著人反身就逃,陳達帶著人去追,趙勛停下來看了一眼顧若離翻身下馬,抱著撐著站著的胡立,道:“先去一邊休息。”
“爺!”胡立看了一眼趙勛,直挺挺的栽了下去,趙勛將他接住遞給了齊戎,他轉過看著一片狼藉的戰場。
這一次不用點人數,除了胡立,一個不剩。
他的兩百精兵。
額森!
趙勛站在屍山血海裏,麵色平靜的可怕,一點一點轉過去落在漸漸逃遠的額森身上。
顧若離沈默著幾乎是滾著下來,趴在屍體裏不斷翻找,探脈,沒有心跳,她又換一具,依舊沒有,她又換一具……
跪著走著,翻開了一個,才看到肚子上受了一刀又被馬蹄踩過……可身體還是熱的,流出來的血也是熱的。
“一定還有活的,能救活的。”她去翻著,一具具的翻,齊戎跟著她也在地上翻著,周圍許多人圍了過來,從馬上下來開始沈默不語的收撿殘骸。
十二天前的那一仗他們不過死了兩百人,可今天被偷襲一次,他們就……
“顧大夫。”血淋淋的地上,就看到渾身臟汙臉頭臉都看不清的顧若離,沈默的穿梭著,他們喊道:“死透了,您別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