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不耐皺眉說:“可不就是真的,想來也是陛下有了先見之明,這才迫不及待地要將她送回去呢。”
她們在門口說話的功夫,雲嫣便朝門口走來,正要跨過門檻出來。
宮女臉色微微一變,到底對雲嫣的身份還有幾分忌憚。
然而下一刻婆子卻撿起手邊一條細長打磨過的藤條嫻熟地抽了過去,雲嫣被打到小腿,便小聲地“嚶”了一下縮回到門後,看得宮女目瞪口呆。
“怎……怎好這樣……”
“我與她說話她也聽不明白,你說她連人話都聽不懂了,不當個畜生管教還能怎樣……”
婆子也是一肚子怨氣,估計是這公主自己作死那天跑出去的時候淋了雨又摔壞腦子了,她還不好說出實情。
宮女頗是有些害怕地點了點頭,又偷偷打量了雲嫣一眼,發覺她如今穿著的長裙也髒兮兮的,還滲著淡淡的血痕。
“可別叫人看出來了……”宮女聲音壓得低低的,到底與婆子關係熟稔,還是站在婆子這邊的。
婆子道:“我自然知道,她先前做個噩夢都會把自己撓傷,別人就算瞧見了,隻怕也是不清楚的……”
這時屋裏的雲嫣便趁著她二人說話的功夫,漆黑的瑩眸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二人沒留意自己,便又伸出手去觸碰到門框,婆子仿佛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剛抬起藤條,她才嚇得又縮了回去。
深夜時景玉翻了個身,便聽見身邊有著低低的哭聲。
他蹙著眉心睜開眼來,發覺小公主又在他懷裏哭,她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裏蹭去,聲音細弱道:“我又做噩夢了……”
景玉撫了撫她的頭發,輕聲道:“夢見什麼了?”
“夢見母親,還有公公……就是、就是夢不到哥哥。”
她一時在他懷裏抽噎,哭得讓人心焦,
她上回也說過夢見哥哥就不怕了,那時他心中隻是醋意橫生……如今他雖隱隱明白她的意思,卻難以說出口。
她未必還記得年幼時的哥哥模樣,也未必是真的喜歡景和。
但她的母親與旁人給她帶來的痛苦必然是深刻入骨。
而唯一帶她離開過那些陰影的人隻有她的哥哥。
偏偏她的噩夢裏卻始終沒有出現她的哥哥,也始終沒有人再出現,帶她離開那些陰翳的過去。
她一時還揪著他的衣角哀聲求他,“我知曉我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景玉聽到這話,神情才漸漸凝固。
他的目中漸漸流露出一絲疲色,垂眸道:“可我真的累了……”
不放她走,難不成真的要親手殺了她?
他說完這話,懷裏的雲嫣才漸漸消失不見。
景玉驀地睜開眼,這才發覺自己方才竟也隻是做了個夢。
他坐起身來,見離天亮還早,便也沒有驚動旁人,自己下地去喝了口涼水。
楚吉察覺到動靜頗是敏銳地揉著眼睛進來,見他坐在桌旁走神,便拿來架子上的衣服給他披上,低聲道:“陛下怎還不歇著?”
“什麼時辰了?”景玉問道。
楚吉道:“才醜時初刻,離天亮還遠著呢。”
景玉淡聲吩咐道:“打上燈籠,陪我出去走走。”
楚吉有些詫異,但也立馬應下了。
楚吉跟隨著景玉,心裏七上八下地揣測,一時也揣摩不清楚。
夜裏風大,分明冷得很,景玉便是睡不著覺也大可以在屋裏看一看書,卻偏生要出來走一走,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然而過了片刻,楚吉便發覺這條路似乎走過。
他稍稍回想,這才想起是自己前些時候給雲嫣送信的時候走過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