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明知道我和阿鋤哥兩情相悅,可偏要我遠嫁他鄉,如若不然就要把我打出府邸,落得和我那個被萬眾唾棄的娘親一個下場。”
她聲音淒切:“為什麼她就見不得有情人終成眷屬!隻因著她自己不如意,便也看不得別人好嗎?”
阿笙失笑了,“在你的眼裏,崔姑母便是這樣的人嗎?”
又或者說,“你捫心自問,阿鋤真的算得上是什麼良配嗎?”
雙桃捂住自己的臉,“他自然不是什麼好人。奈何我喜歡他啊,從第一麵見到他開始,我就心慕不能自持,明明沒什麼才華,也無甚好皮相,可我就是喜歡他。”
她嘶聲問道:“難不成,喜歡一個人就是彌天大錯嗎?”
“沒有錯。”阿笙神色無波無瀾,不待雙桃驚喜地抬頭就接著道,“但你回過頭來害人命便是錯。”
阿笙忽地搖搖頭,“不,對你來說,這也未必是錯。但是就像我之前說的,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無論是對是錯,既然是你自己做下的,後果怕是也要你來一力承擔。”
就像是鮑上達為了替釉梅報仇,一刀捅穿了老爺範邨,這對他來說自然不算個錯誤。可他依舊需要為此付出代價,再不能做名門君子,而要背負著殺人犯的名頭亡命天涯。
這都是在做出選擇的時候,就應該明晰的事情。
“若是無人發現得了,崔姑母也就會無聲無息地過世,誰都隻當是積勞成疾的病逝。”阿笙輕聲地道,“可誰讓我發現了呢?”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從邁出第一步開始,有些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雙桃滑落在地,拽著她的褲腿哭喊道:“就不能饒恕我這一回嗎?”
她聲音哽咽:“旁人不知情,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夙願嗎?我還有那麼多願望沒有實現,那麼多目標沒有達成,那麼多人沒有報複。我什麼都尚未來得及做,不能就這麼早早地死了呀。”
“我發誓,”雙桃咬著牙,淚水滾落了滿腮,“等我心願達成,我必然以命相賠。不然我五雷轟頂,從此都入餓鬼道,生生世世不得超生,行不行?”
底下的小丫鬟不忍卒視,也紛紛道:“阿笙姐姐,你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何況崔姑母不是還健在嗎?”
“是啊,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主子會知道的。雙桃姐姐多可憐啊。”
“我們都是為人奴為人婢的,何苦自己人之間相互為難啊?”
“我跪下給你磕頭了,雙桃姐姐真的對我們很好啊,每次還空著肚子,留午膳晚膳給我們。”
“說句難聽的,夫人本來就病魔纏身了,便是沒有這龍涎香,可能也會倒下的吧。”
“阿笙姐姐,不說旁的,難道雙桃姐姐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你們兩個感情多好啊,咱們誰都豔羨一起長大的感情呢。”
“認錯能改不就行了,阿笙你這孩子也別太咄咄逼人了,左右這都無人看到,你又是何苦?”
“如果雙桃還敢犯事,不用你,老婆子我親手掐死這個背主的孽障。但是這次,就給她個改過的機會吧。”
這些都是待自己很好的人。
小時候一起編花繩玩耍,摔傷了給自己塗藥,悄悄藏了饃給因為沒寫完大字被罰不許吃飯的自己,休沐時看到漂亮的發簪還會當禮品送來。
都是這樣善良可親的,阿笙心裏當做半個親眷的人。
可是現在,這些聲音圍繞在耳邊,反而像是鬼刹索命,纏繞成繩團將她勒得越來越緊,連皮膚都要破碎在空氣中,撕裂成沒有形狀的落葉,洋洋灑灑摔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