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五十四章 兩重天]
任恩之覺一夜真如常豫末所言,如在夢中。要是在很多年前,他要麼認為十分可恥,要麼被他一片真情感動,而現在,他隻覺自己放下累積了千年的疲憊,內心從未有過的安寧,冰封了許久的熱淚,如秋雨連綿。他恍惚失神,一雙美目含愁流睇,頭發雖然沒有梳理,仍然光豔可鑒,此種美容,真應該身邊有知情識趣者,才不至於被辜負。可惜他遇到的,一個已然離去,一個冷酷無情。
他心裏念著閔池,焦慮不安,聽常豫末的意思,不落煙有意折辱他,盡管常豫末親口答應他會照顧他,他這一生受的苦可謂皆從輕信岑嶼的信誓旦旦開始,真不敢全信他的話。他忐忑不安,既怕現在出門看到那無情無義之人,又怕真如常豫末所言,閔池再回不到他身邊。
既然要承受這麼多痛楚,還不如當年就讓這可悲的身體隨風消散。他多年來早已心平如水,此時又被引起舊日感情,心如火焚。
但閔池遭劫之事很快被立禪知曉,他怦然大怒,欲親自前去營救。岑嶼阻止道:“你做事又這般急躁,隻怕此時已經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情。”他先派使者去探聽情況,再作決定。
不落煙果然如常豫末所言,岑嶼所料,納妃大典已經結束,閔池已是不落煙的正二位。
岑嶼聞之,便言:“事已至此,與其竭力阻攔,不如順其自然,兩族聯姻也是好事一樁。”竟欲就此丟開。
立禪急道:“不落煙行為可惡,薄情放縱,怎麼可以把閔池托付給他,何況他傷閔池那麼深,此次不一定是好意。”他心中暗想:從那些傳言來看,閔池和父親頗有淵源,若置之不理也太過了。
岑嶼卻道:“之前不落煙和閔池不是挺好嗎?發生些矛盾也是常情,偏你們當作什麼大事。不落煙多次求親,你都武斷拒絕,也難怪做出這種事,兩族聯姻本很重要,何況我族與鷹族又是千年的盟友,聯姻更重要,你就算把閔池要回來,他以後怎麼在這裏立足?他已經和他圓了房。身居神位,哪個不是後妃眾多,此外還有其他侍寢之人,你以為誰都可以像你的蛇後,獨受恩寵,堂堂蛇神,竟然隻有一名懷了孕的蛇後,也太不像樣。”
蘇蟬影因為對閔池十分關心,坐在側門珠簾後聽他們如何處理此事。聽岑嶼這麼說,似乎對立禪和他有所不滿。他腹部隆起,行動頗有不便之處,為了閔池的事,不顧辛苦多處奔走,安慰任恩。他心想:就算對我不滿,也先救了閔池再說,可現在竟然就這樣不管不顧,他命運這麼如此坎坷。而我哪裏做得不夠好,我也勸他再納妃,可他不聽,何況心高氣傲的蛇女居於我之下,豈不心生怨恨,再則要是立禪不如意,那不再出一個海嬌。他現在感情充沛,一為閔池擔憂傷心,二為自己委屈,忍不住雙目含淚。
立禪見父親這樣說,知道此事再無回轉的餘地,又對他暗責蘇蟬影不滿,原本生出的幾分和解之心也消散不見。
任恩已經臥床不起,聽說岑嶼果然這樣處理,萬般怨恨。去不落煙那裏的使者告訴他閔池現在身居高位,排場奢華,不落煙一直未立後,洛妃此時無異於鷹後。但他全然不信,恐怕是表麵好看,私下虐待他。任恩悲憤交加,更不能起身,隻能暗中禱告,希望常豫末不要食言,他恨不得此時立即死去,又丟不下閔池孤獨受苦,何況蘇蟬影不辭辛苦,和立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