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倒也聽話，小手擎著一隻雞翅往爸爸的嘴裏填：“爸爸，吃呀，你吃呀！”
張國明乜著妻子，看她手舞足蹈，看她端持著杯子衝自己示意。還別說，此刻王娟神彩飛揚，笑聲爽朗，甚至還有些豪氣，是一種得了手的興奮勁兒，一種大賺一筆後的張揚自得。張國明扳過女兒的小身子，挪挪屁股坐了，手撫摸著酒杯沿兒輕輕搖頭。
“張大科長，有什麼訓示？”
“你是吃麗美的維他命吃多了吧？”
“沒有，今天是你老婆的好日子，心情好唄。來，咱們先幹一杯慶祝慶祝！”
張國明拔開她的杯子：“我可沒想到你攥了根雞毛當令箭，行動還這麼快，你可是狠狠的將了我們行長一軍！”
“那當然！做業務就是要眼疾手快，趁著這股子熱乎勁兒！早晨你刮胡子的時候我不是說過麼？見血發財。果然，今天的事兒辦得挺順。”
“那你考慮沒考慮到有什麼後果？你有沒有替我考慮考慮，同事們會怎麼看我？怎麼看這件事？”
王娟咬著根雞翅不以為然：“你整天的就會捧著膽子過河——小心！要是老是顧慮這些，就沒法子活了！”
“喂，你的說話口氣怎麼越來越像你娘了啊。”
“我替你想過了：你們單位的那些同事有人會嚼舌，會講壞話。那就由著他們去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在你們的領導麵前丟臉。”
“什麼意思？”
“我早就準備好了。”王娟拿著塊雞骨頭一攏：“你們家的大老板二老板我都會想法子處理的，保管他們對你的看法不僅不會變壞，而且相反會越來越好。”
“你去送他們的人情了？”
“還沒有，明後天就去。這樣的大客戶必須下點本錢攥住。”
張國明感到那根雞骨頭將他的嗓子眼兒噎住了：“我勸你就此罷手，你算了吧！你倒還想著放長線釣大魚啊。”
“什麼意思？我跟你們單位就做這一錘子賣買，以後甭想了？”
張國明很堅決地點點頭：“到此為止，到此為止吧。”
“我不！”王娟回答的同樣堅決：“憑什麼？我正正經經的做生意，不偷不搶的……”
“可我覺得丟臉！你知道人家都編排我啥？我為了掙錢，連自己的老婆都獻上了！”
“做生意就得臉皮厚！人家的男人為了老婆，幹什麼都成……”
“殺人放火也敢——”
“人家看老婆能幹，能掙錢，不但不會阻攔……”
“人家會由著著老婆的性子胡來，不管三十二十一，管他對自己的職業有沒有好處……”
“人家會鼓勵老婆，幫著出謀劃策——”
“然後他老公便給抓了去雙規判刑，吃槍子兒……”
“行了，你說夠了沒有？”王娟憤怒地將筷子一扔：“就你張國明高尚，富實，大款！”
張國明也火了：“我操，我好歹還算是講究顏麵的人，在單位大小算是個端正人物！從來隻有我說人家的短處，沒有人來指劃我！現在倒好，我的一世清名可算是葬送在你手裏了！你那天跳的舞可真有風頭，喝得酒可真有水平！”
“喲，怎麼啦？丟臉啦，吃醋啦？“
“難道這是件光榮事兒？你覺得人家說的那些話是誇咱們？王娟，你什麼時候變得沒羞沒臊的？”
“我沒覺得這裏頭有什麼羞恥！我想辦法賺錢，拉拉關係，搞搞公關，說白了還是你情我願，我做得就是樁生意！跟你們銀行係統裏拉大客戶存款請人家吃飯沒什麼兩樣！我做賣買得利，我送禮是為了以後的利益，行就行，不成就拉倒，談不上什麼光榮不光榮，也論不上什麼羞恥不羞恥！現在的情況是：你沒有錢，你吃不上喝不上，你沒混成個人樣，那才羞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