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幹人玩至後半夜,等到比賽結束,便個個如伏了灶的貓,眼迷神離,無精打采,歪在那兒睡意朦朧。魏興水叫叫這個,叫叫那個,都懶著身子像條死狗。魏興水無法,隻得一個人拿著手電拎著警棒巡視。
一陣尿意湧上來,他轉到牆角這兒一通淋漓,好不暢快。正在慢條斯理地收拾著褲門,忽然聽到輕微的卻是沉悶撲通一聲,好像還有人發出一聲哼響,緊接著便有輕微的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過來。他的心裏一動,猜出會是什麼情況。工廠經常發生布匹丟失情況,整捆整捆的布匹往往給人扔到牆外,然後扛到市場隨便一個價錢賣了。這是工廠的一個頑疾,即使把偷盜者抓起來處分了也還是屢有犯科者。魏興水知道路數,這種情況一定是有兩個人協同,一個在內一個在外,幹成了平均分贓。
他躲在牆角裏悄悄的往外看。因為罷工的緣故,角上的探燈早已打碎,隻有幾盞分布在廠區的路燈將深夜的院牆染過來,透出暗淡的亮白。
他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漸近,當再近一些時他大吃一驚。原來這人是挾著兩大匹布往前滑行。因為吃力,這人走走停停,呼哧呼哧的聲音也漸漸可清晰可辯了。
魏興水原本想來個視而不見。幹這種事情的盡是些男工,因為把一大匹布扔到外麵也算是個力氣活。如果倒黴蛋給捉住了,結局是罰款的罰款,開除的開除。魏興水知道這些哥們兒幹這種偷雞摸狗勾當賺不了幾個錢,頂多是一頓飯錢。以前工廠正常的時候他都不愛管,眼下正是亂局,正是團結人的時候,就更不用管了。呂大扒不是說工廠帳目混亂,管理混亂嗎?那再加上這一點亂不算什麼了,將這些糊塗帳再給老呂再算上一筆便是。
他繼續看著,兩捆布匹放倒後,顯出的人影嬌弱玲瓏,看來竟是個女人。魏興水仔細的辯別著,心思癢癢起來:這不是劉梅麼?怎麼會是她呢?這個騷女人!
劉梅是算是工廠裏的一朵花,年輕漂亮。隻是命運不好,男人出車禍死了,帶著個孩子不容易。工廠的青工們常常騷擾她,而且還有人為她打過架。
魏興水也騷擾過她。劉梅看來並不拒絕像他這樣的人,她好像什麼都看開了,隻要有利可圖,身體便可當本錢。所以她在工廠幹著倉庫保管,每日的盡可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勾得男人們為她效力。
她費力地挪著布,她恐怕沒力氣將布扔出去,她隻有想法子將布捆住了,然後從外麵拖出去。
魏興水看著看著,慢慢地靠過去。劉梅沒發覺他,她幹得很專注,直到魏興水輕笑一聲,她才驚覺。很奇怪的,她好像知道是魏興水來了,並沒表現出太大的驚訝。
“拿不動吧?需要幫忙嗎?”
“你愛幫就幫,不愛幫我就用繩子拖出去。”
“誰在外麵接應?”
“那你就管不著了。”
魏興水興至勃勃:“我幫你幹活,你怎麼謝我?”
“……你幫我拿出去我就謝你。”
魏興水不再言語,雙手加勁,很輕快地將布扔出去,隨後,劉梅像貓一樣對著牆外叫了兩聲。
劉梅的接應給半夜巡邏的公安逮住了,這可是劉梅不曾預料到的。公安隻在車上問了那個接應兩句,他便什麼都招了。紡織廠的這個名頭最近在這坐城市算是響亮,工人的罷工、上訪等等動靜不小,令公安局跟著費心勞神。所以,公安局的人悄悄的進了工廠,進了車間,進了庫房,將摟在一起正在做事的一對男女逮個正著。
魏興水給拘留了。他很快的招了供,甚至連自己做的許多雞毛蒜皮的事也說了出來,聽來罪名不小,什麼內外勾結、監守自盜、通奸、挑唆群眾聚眾鬧事、瀆職等等。
一塊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改製的大員們正愁沒有解局法子,這一意外使得事情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水道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