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怎麼安排值班?”
“這你就甭操心了。”魏興水道:“老範早就安排好啦!廠子裏有六七個人看護,沒事。”
“這些日子外麵警察也來得勤,他們也怕出事。”
“那行,該回去了。”
“回去幹嘛?都這個點上了,一起吃飯吧——我請你們。”
“哦!這個稀罕,你魏興水平日裏可是個放進不放出的人。”
“別說得那麼難聽,你以前跟我吃過飯嗎?”
“沒有。”
“這不就結了?走著。”
工廠對麵有家飯店,大排檔形式的桌椅,屬於大眾消費的那種。三個人進去,老板見是熟人,直接給他們安排了個相對好點的單間。
“就你們仨?”
魏興水道:“對啊,就我們仨,好好伺候著吧,全是這個廠未來的骨幹。”他招呼著老板:“先來壺茶。說了一下午,嗓子都冒煙了。”
老板麻利地沏過壺茶來。“你們開會麼?”
“誰說的?”
“那幾個青工說的。我看你們今天下等有政府s的車過來,還有警車開道,以為……”
“以為他們來抓我們?怎麼可能?市政府派個大官來和我們協商,做溝通的。你沒看見還有電視台的人跟著?”
“這麼說,你們快要贏了?”
“哦,對對對,借你吉言吧。趕緊的上菜。”
魏興水點了四個平常菜,又要了瓶二鍋頭,三個人坐了。魏興水把給老範倒滿酒,也給趙青麗倒了大半杯。趙青麗推辭,魏興水勸道:“老趙,你算了吧,我可知道你的酒量不下我們,上麵來檢查的時候你可是替老金老呂喝過的,而且不止一次。”
“對對,我也聽說過。”
趙青麗無法,於是三個人邊喝邊聊。
範愛國道:“真是應了那句話: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真想不到市政府會這麼痛快的答應咱們的要求。我早說過,不要怕起事,相反,越鬧得大越好。政府現在就怕群發性事件,特別是像咱們的廠子,如果真能激起民憤,那老呂的計謀一定黃了。”
“我可沒你這麼樂觀。”趙青麗皺著眉,抿著酒:“還不是趕上兩會時間?況且人家那邊也沒閑著,招數比咱們多呢!你沒聽到風聲?他封官許願的可不少,而且看來政府也不站在咱這邊啊。”
魏興水問她:“老呂他們招買人心我是知道的,你怎麼知道政府不站在咱們這邊?”
“我也說不上來,憑直覺吧。”
老範撇撇嘴:“就這個?不是說市府裏的反對意見很大嗎?要不然能這麼長時間沒動靜?”
趙青麗道:“這還不夠?你隨便聽聽,政府官方哪個調調不是宣揚改製的?”她揚揚下巴指向嗡嗡響的電視:“這不正在播著嗎?”
電視機裏正在播放那首《從頭再來》,魏興水明白了,範愛國有點莫名其妙:“就這個?”
“專門給下崗工人唱的歌,怎麼樣?勵誌吧?”
“照你這麼說咱們還鬧個什麼勁?你趙青麗不是挺有信心嗎?”
“我當然有信心。自從跟你們倆搭成一夥,我可是連家都顧不上了。”
魏興水豎起大拇指:“佩服你老趙!無論如何,咱們仨要有信心,要團結。來,我敬你一杯!”
趙青麗舉起杯子:“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幹了!”
“爽快!你可比個大老爺們都爽快!”
“都是給逼得唄!”
辣辣的酒令趙青麗有點忘形,電視上播著那首歌正應合了她的心情,她不由自主地跟著哼唱起來:“……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隻不過是從頭再來……”
範愛國道:“呸呸呸,停停停!趙青麗,你別唱這首喪氣的歌,聽著像咱們要下崗了似的。”
“這怎麼是喪氣的呢——那你來首壯氣的,來,聽你來首什麼樣的。”
魏興水道:“來首《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吧》!咱們現在就需要氣壯,需要大膽的往前走,勝利一定會在眼前!”
“我不唱那些娘娘腔的。”範國愛吞了口酒,豪氣勃發:“坐好嘍,聽我給你們壯氣:大河向東流,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哇,說走咱們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哇……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洲哇。”
他吼唱得五音不全,但粗獷有力,像一列火車開動,轟隆轟隆的響動之間透著一股子原始力。他的聲音也蓋過了電視,把個小店的食客們都震動了,令他們不滿,有個人喊道:“別嚎啦!”
“閉你媽的嘴!有種過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