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工廠的改製仿佛陷入停滯。四十多天後，職工們失去了耐心，也為討要工資組織起來上訪。黑壓壓的人群堆積在市府門口，靜坐打橫幅，令政府非常頭疼。
副市長出來答複工人，說市委市政府一定會認真聽取職工們的意見，幫助職工們排憂解難，給工人們一個答複。但具體情況還要研究決定，讓人們回廠等待。
下午的時候，先由一輛警車開道，市府的於秘書過來答複工人，後麵還跟著市電視台的采訪車。眾人看了覺得好奇，同時有點莫名的緊張，紛紛躲著鏡頭。走到接待室這兒，於秘書看到一大拔人群跟著，皺皺眉道：“別那麼多人進來，你們這兒誰是代表？進去說。有什麼意見，可以統統提出來。”
人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在魏興水身上，魏興水又瞅瞅範愛國趙青麗，於是三個人進了屋。門關上了，好些工人湊到門外探聽。
於秘書道：“你們提交的那些問題和證據，政府已經收到了。政府非常重視工廠職工們的意見，本著以事實求是的原則，同時還要兼顧發展的需要，兼顧穩定大局的需要，兼顧曆史遺留下來的問題，正在研究調查，想法解決問題。你們要相信政府的能力，相信政府的權威，也要相信政府的公信力，一定會找出一個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的。”
“你們到市政府門前靜坐示威，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為。政府的溝通渠道是暢通的，為什麼不通過正常的渠道來反映情況？你們知不知道，現在臨近過年，又快到開兩會的時間，你們這麼做造成多麼壞的影響？”
“現在要求大家保持安靜，不要搞什麼集會，也不要上街遊行，更不要做出過激的舉措來。千萬不能搞造反派之類的舉動！如果你們中有誰真要做什麼鬥士，充什麼英雄，那可要考慮一下後果，國家的法律法規一定會嚴懲不貸。”
魏興水重複一遍工人的意見要求，問道：“我們已經等了四十多天了，還要等多久？”
“這個不確定，畢竟這麼大的事情，要找出個各方都滿意的方案得需要時間。”
趙青麗問：“我們提供的材料難道說明不了問題？”
於秘書道：“政府正在核實，牽扯到的部門很多，這是需要時間的。”
範愛國問：“我們這些人是要吃飯的，眼見都四十多天沒發工資了，得什麼時候？如果工人們的生活成問題，那要維穩也難！”
“這個政府已經考慮到了，過兩天會根據以前的工資表先給大家發一部分工資下去，以紓燃眉，總之你們要耐心，要相信政府……”
小會開了近半個多小時，於秘書一行便打道回府了。接待室湧滿了工人，他們其實已經聽到了會議的內容，但還是要跟他們的代表說說。
有個人不滿地道：“你們仨為什麼不提提老工人，也不提提醫保？”
魏興水反駁道：“陳情書上都寫上了，還怎麼提？再說了，他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光他那個開頭就占了十來分鍾。”
有人起哄：“還有比你魏大吹還能吹的？可真稀罕！”
魏興水瞅著那人罵道：“閉你的臭嘴！你以為坐在這兒是喝茶聊天？有本事你來跟政府談判！”
那人繼續不依不饒：“你倒是把你的田橫五百武周三千的跟他說去，嚇死他！”
魏興水的臉有點掛不住，幹笑一聲：“還沒到那個地步，我沒那個必要！”
“你就繼續吹吧！”
人群裏發出一陣哄笑，範愛國大手一揮：“都散了吧！該幹啥幹啥去。”
工人們散去。經過這陣鬧騰，三個人的心緒平下來，回味著先前的一幕，覺得跟政府大員的談判會沒有預料中的那麼緊張，而且也覺得心中的話還有許多沒說出來。
“都讓那台攝像機鬧的，我一說話鏡頭就衝著我，真別扭。”魏興水道：“等下次吧。這次隻是派個小秘書過來跟咱溝通，下次可就輪到市委書記啦。”
範愛國忽然道：“他剛才說咱們是什麼？造反派？鬥士？這個於秘書真他媽的能扯。”
趙青麗有點憂心忡忡：“不是什麼好兆頭。該不是政府對咱們已經定性啦？”
“你愛聽他放屁。得啦，你們女人就是膽小，這才僅僅舉行個對話，就把你嚇成這樣。”
趙青麗歎口氣：“老範，咱們現在麵對的局麵真是越來越大啊。”
天空中下起微雨，趙青麗禁不住打個寒顫。為了來參加這個見麵，她頗為打扮了點，因而穿得有點少。先前來時有點緊張激動，也抱著很大期望，滿腔熱忱，也不覺得冷。現在，經過於秘書這瓢涼水，她的心思也涼下來，漸覺寒意襲人。
“幾點了？”
“五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