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決定的事, 誰也沒有辦法再勸。最終, 各房還是在她的主持下分了家。
這家分得突然,但也分得相當順利。長房的方氏犯了錯, 已經再沒有她說話的份;二房魏雋航未歸, 沈昕顏本又是個家底豐厚的, 並不會在於分得多與少;三房是庶出, 本就低一頭, 見嫡出的另兩房沒有意見,自然也不敢多言。
隻是, 不管是嫡出的長房二房,還是庶出的三房,無一例外都並不樂意分家。
方氏自不必說了, 而對三房的魏雋賢與楊氏夫妻倆來說,大樹底下好乘涼, 這家一日未分, 他們便還是國公府的三老爺三夫人。可這家一分, 將來搬出府去,這國公府的榮耀可就與他們沒什麼關係了。
沈昕顏久勸不下,眼睜睜地看著大長公主把這諾大一個家給分了, 心裏頓時百味雜陳。
各房人站了滿堂, 默默地看著大長公主推開魏承霖的攙扶,拄著拐杖, 顫顫崴崴地離開了。此時的她, 再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靜和大長公主, 而是一個被她最信任的晚輩傷透了心的尋常老婦人。
沈昕顏歎了口氣,望望垂著腦袋緊攥著雙手不停顫抖的魏承騏,魏承釗與魏承越兄弟倆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身邊,為他擋去魏雋賢與楊氏夫妻倆的責備視線。
不管是方氏私底所做之事,還是國公府分家,到底不是什麼光彩之事,沈昕顏自然不會讓人傳揚出去,好歹掌了府中事這麼多年,這一點她還是能做到的。
對於魏承霖的傷,她自然更加不會放棄。子嗣艱難?上輩子兒子成婚後沒多久,周莞寧便有了身孕,她不相信這輩子她的兒子會遭遇這樣的事。
大長公主雖然受了一番打擊,但她到底活了大半輩子,經曆過的風雨無數,不過數日便已經平複了下來,全副身心都投入了為嫡長孫療傷一事上來。
隻可惜宮中醫術高明的太醫她們都請了來,可結果無一不是令她們失望的。
“我瞧著咱們府裏近來好像頗有些不順,不如辦場喜事熱鬧熱鬧,好歹也將這些晦氣衝一衝。”楊氏建議道。
“喜事?如今還有什麼喜事!”大長公主歎息著。
“不瞞母親,釗哥兒年紀漸長,我想替他訂門親事,這姑娘也不是哪個,是我那娘家侄女,年初便已及笄了。”楊氏涎著臉,道明了她的目的。
沈昕顏便明白了。
小一輩男丁中以魏承霖為長,可他卻一直沒能將親事訂下,魏承釗魏承越等年幼的自然也不好越過他去。
可楊氏相中的兒媳婦年初便已及笄,這親事卻是不能再拖的了。
大長公主揉揉額角,也明白她的意思。
看來嫡長孫的親事確是不能再拖了,他一日未娶妻,後麵的釗哥兒、越哥兒和騏哥兒的親事也便得受阻,如此一來倒成了什麼事了。
“你既有了人選,那這親事便先訂下來吧!”
楊氏欣然應下。
先將人訂下來,婚期便盡量選得後一些,留足時間給二房的魏承霖,以他的條件,估計也不會尋不著合心意的姑娘。
她這般想著,渾然不知太醫對魏承霖的診斷結果。
***
沈昕顏到來的時候,魏承霖正吩咐著執墨將一包銀兩交給平硯的家人,見她進來便要起身行禮,沈昕顏製止住他。
“平硯跟在我身邊多年,如今他這麼一去,他的家人必定不好受,我聽聞他還有個弟弟,想著將他提拔到外院,跟著魏管家學著些,不知母親意下如何?”待沈昕顏落了座後,魏承霖才將他的打算道來。
“這是應該的,你抓主意便是。”沈昕顏自然不會在這些小事上駁他的麵子。
而且對於平硯的死,她心裏也是惋惜得很。
“我聽聞鎮國將軍府的慕容滔也身受重傷,受傷的時間與你這回倒是相差無已,難不成上回他是與你一同辦差?”簡單地問了問他傷口愈合情況,沈昕顏突然問。
魏承霖眼皮顫了顫,隨即若無其事地道:“孩兒上回是受了皇命去追堵當年失蹤的誠王世子,至於慕容小將軍辦的是什麼差事,又因何受了傷,孩兒便不清楚了。”
這樣麼?沈昕顏的視線難掩懷疑。
“那上回在避暑山莊又是何人算計了你?”沈昕顏又問。
“是慕容滔。”
沈昕顏並不意外:“那你呢?查到了是慕容小將軍下的黑手,可曾想過如何報複他?”
魏承霖早已有了準備,麵對她的問話絲毫不亂,坦然地道:“孩兒正想設好局打算給他一個教訓,不承想陛下的旨意便到了,孩兒不得已暫且將計劃擱置,打算待辦完差事之後再作打算。”
見沈昕顏隻道了句‘原來如此’,他也猜不透她是相信了自己還是不相信,隻不過他很肯定,母親便是不信,也找不到什麼證據就是了。
“還有你的親事,你心裏是怎樣打算的?”沈昕顏呷了口茶,還是無奈地問起了這個。
這幾日楊氏得了空便往她那裏跑,或明或暗地問起魏承霖的親事。對此,沈昕顏也有些頭疼。
自上回魏承霖提出娶周莞寧而遭到了大長公主斷言拒絕後,他的親事便陷入了僵局。大長公主不鬆口,而他也以沉默來表明他不願娶其他女子的意思,婆孫二人彼此都不肯讓步,倒讓沈昕顏這個親生母親不知如何是好。
憑心而論,她是站在大長公主這邊的,不管周莞寧性情如何,這輩子她都不可能會接受她當自己的兒媳。可是長子又是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勢。
“孩兒如今這般殘軀,還是莫要耽誤了人家姑娘。雖說長幼有序,可也不是不能變通的,總不能因孩兒一人而耽擱了幾位弟弟的終身大事。”魏承霖歎息著道。
“你此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打算終身不娶?”沈昕顏心中一突,皺眉問。
魏承霖沉默。
“且不說日後能否治好,但是太醫初時診斷,也不過說是子嗣艱難,又不曾說一定便沒有,你……”見他果然有這樣的意思,沈昕顏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