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其再低頭看看自己,突然間覺得自己和這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助理問:“二少,咱們走嗎?”
周浩其沒得周經的話,哪裏敢走,他又抬頭朝那邊看去。
就見容枝站了起來,伸手去按其他人的手:“……不不不我自己剝。”
卻沒一個人搭理他。
容枝懨懨地坐回去:“吃麻小的樂趣之一,就是剝蝦殼啊。慢慢剝開蝦殼,剃掉蝦線,再把入味兒的、微辣的龍蝦肉塞進嘴裏……這樣才是最好吃的啊。”
三個男人手上動作一僵。
嚴世翰幹巴巴地問:“……吃龍蝦,還有這、這種講究嗎?”
越錚和周經就幹脆裝作沒聽見,繼續低頭剝蝦。
要承認他們獻殷勤獻錯了?
那做不到。
容枝將他們的神色收入眼底,微微垂下眼:“不過這麼吃也很好。就像剝了滿滿一碟瓜子仁,一口氣倒進嘴裏,味道會變得格外的香脆。”
嚴世翰鬆了口氣。
越錚和周經也悄悄鬆了口氣。
瓜子仁嗎?
記下了。
這頭,周浩其才轉過神來。
敢情他們剝龍蝦,是要給容枝吃的?
周浩其小心底打量著他們的動作,心底的疑惑幾乎將他整個都淹沒。
周經對容枝這麼好,是因為容枝是周經的兒子。
那這兩個男人呢?
難不成他們是想泡容枝?
周浩其大驚失色。
恍惚間仿佛也看見他們被大哥打破頭的那一幕。
這會兒,病房門被敲響了。
護士在外頭柔柔地道:“周先生,醫院來了幾個人,說是來探望容少的。”
“叫什麼?”周經皺著眉,頭也不抬。
這個蝦殼,紮手。
“程天藝。”護士說。
“……讓他進來。”越錚突然抬起頭,冷聲道。
周浩其連同外頭的護士都嚇了一跳。
“哎。”護士慌忙應了聲,趕緊下樓去了。
程天藝並不想來探望容枝。
他比容枝出道更早兩年,程天藝麵孔過於娘氣,那時候國內圈子還不流行花美男。程天藝打拚很久都沒能出頭。
而等容枝一簽約,就正好掀起了美少年的狂潮。
兩者際遇的大不同,引起了程天藝的嫉恨。
在容枝很快過氣後,程天藝在劇組裏碰見了容枝,於是就有了網絡上被扒出來的樁樁件件……
程天藝的經紀人還在低聲勸他:“你別急,現在拉下臉道個歉,為的是你自己的名聲。畢竟現在嚴影帝的神格還擺在那兒呢。等再過幾年,他的影響力沒有了。而你也一躍成為頂級男星了。那個時候,你再收拾容枝,不是很簡單嗎?”
“你的形象人設不能丟,隻要和容枝談妥,哪怕以後你私底下再有動作,別讓嚴影帝看見就行……”
“到底是隱退很久了。粉絲都是健忘的。今天這個牆頭,明天那個牆頭。以後誰還會記得他是誰?他兒子是誰?容枝的演技爛你也知道,沒有了嚴世翰,以後他就是個屁。”
說著說著,眼看電梯已經到了,經紀人這才閉了嘴。
程天藝麵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有沒有聽進耳朵裏去。
電梯門一開。
程天藝從助理手中接過那捧花,慢步走向了病房。
病房門是開著的,門外站了兩個保鏢。
等程天藝走上前去,就見一個護士對他說:“聲音小點,不要打擾了病人休息。”
程天藝很久沒聽過這樣的口吻了,他壓下嗤笑的衝動,滿不在乎地走了進去。
今天這一出探望。
他和經紀人都不在乎。
哪怕和容枝談不妥,姿態也擺出來了,總要讓那些粉絲無話可說才行。
“容枝,我來看你了,你還記得我嗎?”程天藝摘下墨鏡,微微一笑。
他一眼就捕捉到了飯桌前的容枝。
容枝正埋頭吃著飯後水果。
掰成瓣兒的柑橘。
甜得齁。
容枝吃得十分開心,根本分不出神來。
程天藝有些惱怒。
哪怕容枝穿著一身病號服,坐在輪椅上,手裏還捏著柑橘瓣兒,看上去有些傻。
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幾年的時光,改變了他,卻沒有改變容枝。
容枝出道才十五歲。
現在也依舊是正青蔥水嫩的年紀,腰身纖瘦卻並不弱氣,五官精致卻並不像女孩子。
哦。還有……
程天藝諷刺地想。
當年還有人誇過容枝,一雙眼水靈靈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地上的寶石。
“容枝。”程天藝緊盯著容枝,再一次叫出了聲。
容枝這才掀了下眼皮:“……嗯?你是?”
程天藝差點繃不住臉色。
“我……我是程天藝啊。”
“哦,是,剛才護士說你要來探望我。”
容枝是真不記得他了。
這幾天容枝連新聞都沒有翻開看,想起程天藝這個人,都還是因為嚴世翰問了起來。
容枝盯著程天藝看了看,艱難地從這人臉上,辨出了幾分昔日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