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有些酸意,問:“還有呢?”
見他不相信這麼點東西就能脅迫得到楚昭洲,管家壓低這聲音說:
“結、黨營私,私相受hui。”
這是官場不成文的規定,上麵即使知道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平時不當回事,可到了關鍵時刻,竟成了拉人下馬的關鍵。
楚衡沒有問許汀蘭與他爺爺說了什麼,再親密的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她沒說,他也不問。
臨近晚上,他辦公室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大多被扔了,少部分被搬回去,到東苑時遇到來送東西的管家,他神情詫異一秒,很快便恢複過來,笑問:“您怎麼有空來這裏。”
管家躬身,向他行了個舊時禮節,複又不顧他製止的動作,把彎曲的腰彎成了弓形,“我在這,先跟少爺道個歉,也不奢求少爺的原諒了。”
“當年先生、夫人出事之前,我是知道的。”
他渾濁的眼睛滿是不舍,眼睛裏卻透著決絕,“我為了老爺的前程,隻能這般做。”
四處的下人早被屏退,偌大的院子隻剩他們兩個,楚衡的心有點發冷,低頭看著佝僂著背的管家,久久沒有說話。
管家把手上的牛皮紙袋交給他,聲音澀澀的,“少爺千萬別怪老爺,一切都是我的錯,自以為是的覺得老爺怨恨他們,便自作主張的沒把君家暗算他們的消息告訴老爺……”他狠狠的歎了口氣,“我也真是糊塗。”
由他看著長大的青年不知不覺已經成長,楚衡扶起他,緩緩說:“您沒您說的那麼自以為是,對我爺爺忠心倒是真的。”
“您不用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我爺爺沒有因為怨恨我父親而對他動手,對我已是莫大的恩賜。”
管家沒料到他是這種想法,嘴唇蠕動了一下,顫巍巍的說:“少爺,老爺也是愛您父親的,他並不知道他們會出事……”,他頓住不再說下去,連自己也無法信服這個借口,心裏有些理解楚衡內心的苦澀。
當初楚昭洲對楚曜的死,采取不看不理不管的“三不”措施,在他看來,楚曜的存在,間接導致他與愛情分道揚鑣,他荒唐一生,餘生悲涼的原因,一部分在楚曜身上,況且,楚曜還偷聽到了逐山滅門的全過程,要把自己的父親告上法庭。
那日楚昭洲與管家談論在逐山的日子,追憶過去最易歎息,被來請安的楚曜聽到了逐山滅門全過程。
當場保證不會有任何行動隻是這個正直無私男人的借口,在私下已經跟夫人商量好報案,在飛機飛往L國時,被人坑害,飛機墜落,正直無私的兩人永遠沉睡在海洋中。
如此看來,依楚昭洲的性子,外人若是感告他,粉身碎骨暫且不提,碎屍萬段是必不可少的,他不親自動手已是不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顧及血脈之情不動手,已是最大的寬容。
楚衡突然覺得悲哀,好人怎就如此難,正直的人更甚。
不知,他爺爺無視楚曜夫婦死亡時,可曾想過以後無父無母的自己,可曾想過他們再錯,也是維護正義,也是捍衛卡薩帝民主共和國的法律,他們也是一條生命,卻勇敢的用自己的生命捍衛別人的生命,而阻礙正義的,卻是自己的爺爺。
手上的牛皮袋經過歲月的洗滌發出黃色的痕跡,他握住這十幾頁紙,如同握了千斤重,袋子的表麵塗了蠟,摸起來滑順平整,他緊緊的握在手裏,眉眼掩飾不住疲憊,“您別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那是我父親,也是他的兒子,縱使他不愛父親,我也沒資格怪罪。”
“您先回去吧。”他說,“替我謝謝爺爺,肯把這些東西給我。”
……
許汀蘭跟楚昭洲談了話,還沒有回私人醫院,他進去時,她對著空氣說話,見他來,語氣略微停了停,招招手說:“過來。”
房間有些怪異的陰冷,他腳步頓了頓,無奈的說:“不是不讓你接觸這些冒陰氣的東西嗎?”
她討好的伸出一根手指,“就這一次。”
他走近,大手罩住她的頭,揉了一把她的頭發,“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
她嘿嘿的傻笑了一會兒,“上次是經過你允許的。”
“上次經過允許,這次就先斬後奏嗎?”他把她額前的頭發扒拉開,背過那些“人”。
她把臉埋進他的懷裏,旁若無人的撒嬌。
惡心鬼在不遠處“咳咳”幾聲,楚衡微微偏過頭,精確的看向他所處的位置。
雖說楚衡看不見他,他還是尷尬的摸摸鼻子,“正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