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還不是為了給你祝壽。管家說了,甭管台下看不看,台上的戲文不能斷。你看那柳官兒,在台上連翻了九九八十一個跟頭,下來就吐的厲害,等會兒還得上場呢。”邊說邊脫了那身貴妃袍。“我原想的是再上去唱一場《打金枝》,你不是也愛看嗎?”
話還沒說完,那王爺忙嚷嚷,“了不得了不得,可不能再唱了。你沒看見那群奴才的眼神,都快把你給吃了,你叫我怎麼舍得!”堂堂的王爺,就這樣跟在他身後走東走西,哼哼哈哈的應承著。那琪官兒脫了衣服,他就順手接著,連杯茶都得吹涼了再遞過去,看的眾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一會兒,品藍就打來了溫水,擰了布巾遞過去。戲子臉上可是正兒八經的濃墨重彩,擦不到兩下,那布巾就花了。忠順王順手就從懷裏抽出自己的巾子,沾濕了送過去。可憐那一方禦賜的鮫綃巾,恐怕是不能再用了。
要說起這鮫綃還真是有一番故事。先皇在位的時候,南邊的琉球國來朝,那隊伍是浩浩蕩蕩聲勢壯大。前頭的領隊好容易進了宮,可那隊尾的押運官是連金陵城的大門都沒見著,光這運送貢品的馬車就足足用了五千架。小山一般的貢品中,唯獨兩件最是真貴。一件是那十丈高的赤紅珊瑚塔,還有一件便是這兩匹南海鮫人所織的月白鮫綃。鮫綃可比珊瑚塔得人心的多了。先皇是個孝子,巴巴的捧著一匹獻給了先太後,剩下那匹可是讓當年的後宮三千掙破了腦袋。
蔣玉菡睜開眼,看清了手上的巾子,不由的皺起眉。“你,你怎麼這般糟蹋東西呢?”
“琪官兒別心疼,為夫哪兒還有一箱子呢,你要喜歡我馬上讓品藍給你搬來,你以後都拿綃巾擦臉,好不好?”王爺打了個哈哈,又問,“我賞的衣服呢?”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蔣玉菡就緊張了起來,忙吩咐道,“快快快,把那衣服拿來。”
忠順王還以為他心地喜歡的緊,沒想到這蔣玉菡是來退禮的,“你怎麼不喜歡?莫不是嫌他舊?本王這就差人給你去趕一套新的。”
蔣玉菡在心中直叫一聲哎呦,忙到,“我哪兒是嫌棄啊,這東西怎能由得你亂送,快快拿回去收好,省的讓多嘴的說了去讓宮裏知道。”
“原來我的琪官兒是替為夫著想。”王爺笑著一把把麵前的人摟進懷中,也不顧身邊那十幾雙眼睛,“當年太後賜了這身行頭給忠順王妃,可不就是如今的你?”
“你真是胡鬧!讓人看去了多不好!”說著,那蔣玉菡便紅了眼眶。要說這金陵城有多少姑娘想做那忠順王妃,恐怕是數破嘴皮子也數不過來的。現在眼前這人,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把這位置玩兒似地給了自己。真不知道是該誇他還是罵他。
忠順王爺拿起衣服,往他身上橫比豎畫的,“快快快,快換上我看看。”
“王爺!你再鬧我可就惱了。”蔣玉菡背過身去,偷偷抹了下淚。轉過來時,卻引得王爺哈哈大笑。原來那眼角沒擦幹淨的油彩,被他這麼一抹,抹得滿都是。
“你,你還笑!”說完便一跺腳,鑽進小間裏更衣。
等他再出來是,已是擦淨了臉,換了一身描金秀紅衫。
王爺看著他那被衣衫映的紅彤彤的臉蛋兒,又忍不住調侃,“琪官兒,你看我倆都穿的這般喜慶,可是要去拜堂?”
蔣玉菡不理他,攏了攏袖子走了出去。
第六章。
“哎哎,蔣公子別走那麼快,為夫跟不上……”轉眼琪官已經走進了台後的花園裏。那沒正經的王爺在後麵緊緊追著,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拜堂也沒你這般著急,洞房也跑不了……”
好不容易拉住了,正打算抱在懷裏說些體己的話,就聽見燈火通明的地方走來一個人影。還未看清是誰,那聲音便先傳了過來,“我道皇兄是上哪兒去了,原來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快活。”
聽他說這些不三不四的話,忠順王暗地裏氣得七竅生煙,但是麵上又不能現出來,隻得笑道,“今日是本王的大日子,想和琪官兒說些體己的話,還請北靜王給本王行個方便。”
蔣玉菡一聽是北靜王,連忙作揖道,“草民蔣玉菡見過王爺。”
抬頭一看,烏發銀冠,碧玉紅帶,可不就是早晨衝撞了的那位公子哥。
一見著人,北靜王不走反留,笑說,“我道是誰,原來是台上那“貴妃”。真是一副花容月貌,我見尤憐,更何況皇兄呢。”言下之意,說的便是那忠順王爺好玩戲子,又愛金屋藏嬌這段過往。
這話說的可讓忠順王爺心底叫屈,自打一年前他和琪官兒在一道之後,可是一門心思都撲在他身上。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寶貝的生怕叫人瞧了去,哪兒還有空多看別人一眼。他一個愛戲之人,竟是生生的守在家裏,戲癮上來了便叫自家園子裏的小生小旦們演一出,難得讓那琪官兒唱一曲,還得先屏退左右。
蔣玉菡聽了這話,心底雖是不快,但也明了,這必是那北靜王找茬的手段。於是便不聲不響站在一旁。
隻見那北靜王用目光來來回回的打量了蔣玉菡一番,笑道,“蔣公子的清音,本王今日有幸得問,果然名不虛傳。隻是蔣公子這音容到讓我想起一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