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開始有些小小的騷動,全世界都知道費米公司毀滅了,幾十萬的員工,數百位科學家,甚至清潔工和保安,被趕到街道、操場、地下室,屠殺殆盡。就算有幾個漏網之魚,又怎麼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說自己是費米公司的人呢?
班瑞恩猛吸了兩口煙,眯起雙眼,向林雪汐三人問道:“那麼,你們怎麼證明呢?”
林雪汐拿出自己的身份卡,從鐵籠的縫隙間穿過去,“這是我的身份卡,隨便找一個能掃描的設備就行。”她迫不及待地說道,她實在不想在這個又髒又臭的地方待上哪怕半分鍾了。
一個全身裹在黑色布料裏的人將林雪汐的身份卡小心地遞交給班瑞恩,沒有說一句話,看得出來他對班瑞恩很服從,或者說畏懼。
班瑞恩接過卡片輕輕掃了一眼,用一種揶揄的口氣說道:“朋友們,請不要忘了你們現在的處境,你們,還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然後他將卡片直接扔在了雪地上,以極其傲慢的語氣說道:“相信我,我對你們的身份並不感興趣,你們是誰在我看來並沒有什麼差別。”
林雪汐被對方的輕蔑態度氣得不輕,加重語氣說道:“我不明白,國王閣下。”
聞秀在一旁冷笑接道:“你還不明白嗎,小汐?我都看明白了,什麼狗屁仙之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圈套,什麼人類最後的淨土,全他媽是卑鄙的謊言和陷阱!他們欺騙那些流浪者和無家可歸的人,同盟會也許不好,但他們肯定更壞。”
沾血的鐵鉤,鋒利的刀斧,腥臭撲鼻的鐵籠,帶著毛發的頭皮,甚至還有遠處雪地裏不知被什麼東西啃噬得血肉模糊的人類頭顱,下麵還連著好長一段氣管和頸椎。
聞秀很早就發現了這些,但沒敢聲張,她怕林雪汐承受不住,但事情永遠像墨菲定律一樣往壞處發展,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林雪汐這個傻白甜被人當猴子耍,真相也不會因為被說出來而變得更加殘忍。
“我要恭喜你!美麗的女士。盡管你的猜測並不十分準確,但已經非常接近事實了。”班瑞恩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但此時看來頗有些邪惡。
“你們騙那些人來,做什麼呢?”林雪汐也許早就意識到了什麼,但她始終不願也不敢相信。
班瑞恩咧開大嘴,露出惡心的黑黃色牙齒,“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站起身來,拿出鐵籠的鑰匙扔給手下。
那個留著絡腮胡的人帶著幾個人衝進了鐵籠裏,然後霍洛德被強行帶到了相鄰的另一個籠子裏。
林雪汐和聞秀被幾個人抓著,撕去了她們身上的衣服,她們尖叫、咒罵、掙紮、撕咬,但無濟於事,她們的力氣太小了。
林雪汐一直是一個充滿了厭世情緒的悲觀主義者,曾一度有過自殺的念頭,人皆言除死無大事,可當她真正需要立刻馬上死去的時候,她悲哀地發現,除了流淚她什麼也做不了。
林雪汐被班瑞恩按在地上,身下是冰冷刺骨的髒雪,她沒有力氣反抗了,開始接受自己的命運。
前世今生,她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絕望過。
可是,聞秀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從旁邊竄出來,將班瑞恩撲到在地,她長長的指甲深深地陷進班瑞恩的臉上,右手中指摳進班瑞恩的眼窩內,鮮血飛濺了出來。
班瑞恩痛得嚎叫,滿地打滾,但聞秀的手指像長在了他的臉上一樣,狠狠地摳進他的眼眶裏,他甚至想這根手指再用力些會不會直接穿過眼睛插進他的大腦裏。
四周的手下們都慌了神,七手八腳地去拉,國王發出了非人的慘叫,手下人也都不敢再拉。
最後,在另一個慘叫聲中,被害人與施暴者終於分開了,以犧牲聞秀的一條手臂為代價。
尖銳的慘叫聲過後,聞秀的手臂被鋒利的刀刃切割成兩半,巨大的痛苦之下,聞秀的臉上卻閃過一絲快意的獰笑,讓人不寒而栗。
然後,悲慘的國王被抬走包紮治療,聞秀也被拖了出去,鐵籠又被重新上鎖,肮髒的雪地上多了一節手臂和幾灘鮮血。
林雪汐兩手抱胸蜷縮在角落裏,聽著耳畔不時傳來的聞秀的慘叫,瑟瑟發抖。
林雪汐從基地出來之前也許想象了一下最壞的情況和結果,但現實的殘酷往往超出人們的想象。
他們三人之前都是生活在相對安寧祥和並且富足的社會裏,中國的有些城市最後大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趨勢,但就算在人類文明發展到最高峰的階段,世界上仍然存在著恐怖主義,不過離他們的生活太遙遠了,他們完全想象不出為什麼世界上有人可以毫無緣由地傷害他人,並且喪失人性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尤其是林雪汐,盡管她凡事喜歡做最壞的打算,但麵對人心她向來不吝以最大的善意來揣測,當然,這在太平盛世裏無疑是一種極高的美好品德,但在經曆了核戰、核冬天、核輻射和資源短缺等等幸存下來的末世社會裏,人吃人已經不是某些時代的課本裏用來諷刺和針砭的修辭和比喻了,人類文明仿佛一下子倒退回了幾萬年前的原始社會,茹毛飲血,弱肉強食,甚至比原始社會還不如,畢竟原始社會的大部分部落,並不以同類為食。
天快黑的時候,有人給林雪汐扔進來一條髒兮兮的毯子,然後迅速關上了籠門。
等天色更黑一些的時候,林雪汐嘴裏咬著毯子的一角,用右手指甲在左臂上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順著她攥緊的拳頭滴到了腳踝上,她的牙齒拚命地咬著毛毯,努力不讓自己的疼痛發出聲音。
最後,她從手臂裏取出了一塊小巧的芯片,小心翼翼地推開上麵的開關,然後埋在身下的雪地裏。
那是一塊微型信號發射器,藏在她身上很多年了,沒想到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盡管這希望仍然非常渺茫。
接下來,她就隻能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