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暗暗想著。

方文賢四周打量了片刻,便進了城門,向裏行去。這裏也有街道、房屋,好似陽間一般,隻是到處陰陰暗暗,隻有一些白色的燈籠亮著幽幽的慘淡綠光。方文賢行了一段路,想著不若找人問問,或許有人知道父親所在,便攔下了一個人影,問了。那亡魂靜靜聽了,也不說話,隻是慢慢抬了手,指了個方向,也不等方文賢再說什麼,就慢慢飄著走了。方文賢看向那個方向,似乎遠處是個陽間府衙般的所在,難道父親真的就在那裏?既然那人替自己指了路,不若就去看看吧,方文賢想到這裏,也就不再遲疑,徑直向那處行去。

方文賢走到那裏,見大門邊站了兩個麵相醜陋的鬼卒,便上前問了其中一個,可知曉自己老父的下落。那鬼卒瞥了一眼方文賢,不耐地揮揮手,丟下一句“後頭牢裏”。 方文賢雖已心知父親必定處境艱難,但一聽此言,還是不由得既驚且怒,自己老父在世之時為人正直坦蕩,積善行德,隻因與王家為祖屋之事結了怨,過世之後竟還要遭受這無妄的牢獄之災。

方文賢急急地去了牢裏,那獄卒聽聞是來找方家老父的,看了一眼方文賢,輕歎一聲,就放他進去了。方文賢在牢裏見到了自己老父,衣衫襤褸,體無完膚,淒淒慘慘躺了牆邊角落,見了方文賢,不由得又是老淚橫流,一臉哀色。方文賢本想仔細問問父親,方家老爹卻一言不發,方文賢細看,老父竟是遭了拔舌之刑,怪不得之前托夢之時也是一直默默不言。方文賢原就滿心憤忿,見了老父竟受此酷刑,激怒之下,便衝去了前麵衙內堂上,擊鼓鳴冤去了。

門邊兩鬼卒見不久前尋人的方文賢,不知為何竟衝了回來,在門邊擊了那百八十年未曾響起的鳴冤鼓,各帶了訝異之色互看了一眼。左邊那個走了過去,厲聲道:“哪來的孤魂野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什麼鼓,竟敢在此亂敲一通。”

方文賢一眼瞪去,怒道:“在下敲的就是這裏的鼓,找的就是這裏主事的。”說完,扔了鼓槌,便衝進門去了。

等那鬼卒追了進去,卻見方文賢已站了堂上,正對著案後座上的城隍大人怒目相向。城隍揮手退去了鬼卒,問方文賢道:“吾乃本地城隍,爾是何人,為何擊鼓?”

“在下要替吾父申冤。”方文賢直視城隍,大聲說道,接著便將方王兩家結怨之事、老父托夢之事、自己城隍廟跪求之事、來此見了老父慘狀之事一一訴來。說到最後,方文賢又是一股怒氣湧上心頭,大聲問道:“敢問城隍大人,我父究竟所犯何罪,竟要在此受那些酷刑大難?”

城隍聽完方文賢之言,與身側的判官輕聲言語了幾句,緩了麵色,說道:“本府已命人去徹查此事了,不日定會有結果,你暫且回去,屆時本府自會命人傳消息與你。”

方文賢一臉堅定神色,說道:“在下隻要想到老父慘狀,便寢食不能安也,如何能回去慢慢等待消息,在下一日不見老父安然出獄,在下便一日不回轉陽世。”

城隍神色一凜,喝道:“大膽方文賢,你莫不是在威脅本府。”

方文賢抱拳一禮,正色說道:“在下不敢,隻是憂心老父,還望城隍大人體念在下對老父的一片孝心,早日還我父清白,救我父於水火啊,大人。”

城隍見方文賢如此堅持,輕哼一聲,衝判官使了個眼色,判官見後,對方文賢厲聲說道:“你可知擊了這鼓,上了這堂,就必先受那一百殺威棒。城隍大人已是體念你的孝心,所以才對你好言相勸的,你可莫要不知好歹啊。”

“隻要城隍大人能盡早洗刷我父冤屈,就算要在下多受一百殺威棒,在下也是甘之若飴。”方文賢決然說道。

“既然你執意如此,好,來人,拉下去,先打一百大板。”判官喝道。

“主人,這方文賢受不受得住這一百大板啊?”看到此處,隱身在旁的哮天犬悄聲問楊戩道。

“頂多被打散了幾魂幾魄。”楊戩淡淡然說道。

“打散魂魄?”哮天犬不解道。

“陽間棍棒傷及筋骨,重則也可致人死地,這陰司棒刑損及魂魄,重則也可魂魄散走。”楊戩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若是缺魂少魄,這方文賢也就不會再記得申冤之事,回轉陽間也就是個廢人,渾渾噩噩度其一生直至壽盡。”

“啊?主人,那方文賢不就慘了?”哮天犬輕聲叫道。

琅玥在旁輕哼一聲,言道:“把方文賢打廢了,他們倒是可以安心了,這方文賢可真是不知道厲害,還敢說多受一百也願意。”

楊戩略一沉吟,對哮天犬說道:“你回去把那王姓富紳和做法之人帶來。”說完,施了兩道法力在哮天犬手上,一道法力可讓人離魂,一道法力可封了魂魄靈識。哮天犬又聽楊戩說了用法,便疾奔而去了。楊戩見他去了,淡笑了一下,對琅玥說道:“小狼,你去後堂找找,有無王家送來的大禮。”琅玥聽他吩咐自己,微一頜首便往堂後去了。

那邊鬼卒們早已按倒了方文賢,狠狠打了十幾大板,方文賢吃痛,卻是死咬了牙關,不吭一聲。楊戩見他如此硬氣,倒也暗自讚許,暗施了一道法力,護住了方文賢。方文賢本強忍著一杖杖擊下帶來的仿似魂魄都要潰散的強烈痛感,卻忽然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了,隻依舊聽得棍棒打來的悶擊聲響,不由得心下訝異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