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領著郭亦臻進門的時候,陳嘉鴻正糾結在要不要盤藥鋪的問題上,沒抬頭,聽見聲音,隻打了個招呼“回來了?荔枝好吃麼?明天新鮮的到了,我再讓人送過去。”

“哥。”

周文正的語氣把陳嘉鴻的眼神從賬本上抬了起來,落在了文正身後高大的郭亦臻身上。驚疑隻在他眼中一劃而過,諂媚的笑容瞬間堆滿了他那張年輕的臉,語氣誇張的讓周文正汗毛直豎。

“哎呀,是郭大人啊!您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請上座!征弟,去給郭知縣沏茶!”

說話間,已轉到周,郭二人之間,有意無意的把文正推開。

“哥,他是我跟你說過的,梁州的郭胖兒。”

陳嘉鴻真想拍死文正這個死孩子,怎麼這麼容易就把底露了?死不認賬你懂不懂啊!心裏冒火,臉上笑意不減,拉長聲“哦?”了一下,等著他們說下文。

郭亦臻對著賈老板一抱拳“賈公子,周兄遠走他鄉,隱姓埋名,想來必是有不得已之苦衷,既然周兄不方便告知,在下也絕非好事之人。對郭某而言,慎言兄是在下在贛州城內新結識一知己,一見如故而矣。鄙人才疏學淺,但受聖人教誨多年,信義二字乃是在下做人之根本,斷不敢忘。”

賈老板笑得熱忱“郭大人這是說的哪裏話,征弟自幼在青州長大,姑丈姓文,怎敢背叛了祖宗,改什麼名姓!不過能與郭大人結識是征弟的福氣,郭大人不嫌棄,不如在留在寒舍用個晚飯?”

郭亦臻的飯量和他的力氣成正比,滿滿一籠屜的肉包子他吃了六成。看著他筷齊筷落,香噴噴的肉包子就一掃而光,陳嘉鴻心疼的滴出血。他把帳算在了周文正的頭上。郭縣令走後,陳嘉鴻把臉一板,氣呼呼的躲在房間裏不出來。

文定把郭亦臻送出門,回來收拾完碗筷,端著一杯茶,送到書房。他進房間的時候,陳嘉鴻正翻箱倒櫃忙活著收拾細軟打包呢。看見文正手裏的茶,氣的低聲罵

“還喝什麼茶,還不回去收拾東西,明天我把鋪子裏的銀子取了,就上路。”

周文正把茶放在桌子上“去哪裏?換了地方就不會被認出來了?咱們要躲到什麼時候?為什麼要躲?”

聽文正這麼說,陳嘉鴻停了手裏的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著他“文正……”

“哥,都過去這麼久了。我不想一輩子都這麼躲躲藏藏的,那你這輩子就毀了。我們不虧心,為什麼躲?再說就算想躲,也未必躲得過!”

“文正,哥不想你冒險。”

“哥,那人欠我周家百十條人命,他不來,這筆帳就留到來世再算,他若來了……我若不討個說法,隻顧著苟且偷生,他日如何去見我爹娘?”

陳嘉鴻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文正……”

“哥,我都二十三了,到了修身齊家的年紀了,這件事,你就讓我自己拿主意吧。以後,咱們要堂堂正正,快快活活的過日子。不能讓別人的罪孽壞了咱們的日子。”

陳嘉鴻突然發現,那個哭哭啼啼的小文定長大了,心中酸楚中有幾分自豪和欣慰

“好,這事就依你。文定,無論怎樣,記得表哥的話,我們永遠是兄弟,血脈相通,生死與共。”

“哥,一杯鴆酒,你我之間選一人來喝,你選誰?”

陳嘉鴻嘴上沒回答,心說“當然是我喝,還不能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