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睡不著,除卻那些雜七雜八紛亂到瑣碎,陌生到惱怒的複雜感覺,腿上的傷口也一直在抽疼,哪怕稍微用點力氣,或者碰到什麼東西,比如被子,都會讓原本停止流血的地方再次迸裂,弄得他每每暗中齜牙咧嘴好半晌。他現在保持著側姿,多少能緩解疼痛,可久而久之半個身子就開始酸麻難忍,似乎比腿上的傷還令他難受。
陸東把傷腿支出去,小心的翻身到另一側,他不太敢靠旭宸太近,雖然昨天三分真七分假的說什麼‘搶被子’,但旭宸的睡相真的很難讓人恭維就是了。他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要小心翼翼,如果被旭宸無意踹上一腳,恐怕今晚上就別指望睡了。
即便有了心裏準備,翻身的過程中陸東還是忍不住發出輕微呻[yín],然後,手被握住了。
“腿傷?”
“沒事。”陸東很意外旭宸還沒睡著。
“死充!”旭宸感冒後的聲音沙啞到低微。§§
陸東感覺到旭宸靠過來,然後拍拍他那條受傷的腿,“擔在我身上吧,省得你翻來覆去總怕我踹你。”
“……”這破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陸東直覺的是陷阱,但腿還是不大聽使喚的抬起來了,膝蓋做著力點,整條腿擔了旭宸的臀胯上。
他們的距離有點近……好吧,是很近,近到東哥覺得自己的胳膊就像多餘出來的東西,擋在兩人中間,放前麵礙事,放後麵就蜷著更不舒服,幾經反側,陸東最後尋了個縫隙把胳膊安置出去了——就是旭宸的肩和枕頭之間的縫隙,或者說,旭宸的頭一半枕著枕頭,一半枕著他的手臂。
“好歹比昨天那樣被你硬纏上來強。”旭宸聲音有些不太自然的在對麵響起。陸東身體微微僵了一下,他們現在這樣的姿勢很古怪,古怪到親密得不合身份,古怪到讓黑暗中的人臉頰微微發熱,但舒服,很舒服。
“旭……”
“嗯?”
“謝……謝謝。”
“神經!”
“旭,我,我覺得……我們會成為很好……呃,很好的朋友。”陸東忽然覺得這種表達讓他胃裏開始往外泛酸水,很讓他臉上發熱,聲音發臊。
“白癡!”
經曆今天的艱難之前,他們本來就已經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旭……”陸東喚了一聲,好像要說什麼,但最終卻再沒有下文,旭宸也沒再搭腔。
沉默、黑暗、困頓、舒適……每一樣都是催眠的好幫手,不知道是旭宸頭發上的瓜果清香味,還是因為某種安心的緣故,腿上的疼痛消失了,睡意很快造訪,陸東沒過多久就睡沉了。
旭宸沒有那麼好運,除卻顧及到身上壓著的死沉死沉的一條傷腿,今天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讓原本心思就細致的人想得更多,困惑得更多。旭宸覺得一個晚上,自己不停在做夢、驚醒、小心的移動身體,然後入睡,然後再次驚醒,夢見溪水、夢見流血、夢見避雨,甚至是死裏逃生後的心悸,夢裏的東西都或真或幻看不太真切,隻是那種紛擾又迷亂的感覺一直都在,一直都讓他不太踏實。
他再一次驚醒了,或者說他‘夢見’自己是被驚醒了,睡在旁邊豆丁一直在翻來覆去的折騰,好像在做噩夢,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的說著什麼話,夢囈或許……不過那是會長的事,旭宸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後,便朝著東哥身上靠了靠,不到下一秒,夢境開始轉彎,轉到陸東冒雨弄那些枝枝杈杈的窩棚,還把他自己的衣服撕了弄做帳篷麵……
米小黎確實是在做噩夢,被他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