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我不想嗎?”

駱思存顫著身子,痛苦地捏著拳頭。

若可以死,她早就死了。

可是盛初寒告訴她,五年前她的母後也被打入了冷宮,若她敢尋死,他便下令將她母後淩遲處死。

這世上她隻剩下母後一個親人,若能救母後,哪怕要她餘生都不踏出院門一步,日日為這亡國之辱飽受煎熬,她都認了。

楚妍瞧著她這副模樣,眼中的譏諷毫不掩飾,“我若告訴你,你母後早就死了呢?”

“你說什麼?!”

她瞳孔驟然緊縮,顫唞著聲音又問了一遍:“你說清楚,我母後怎麼了?”

“死了,她死了!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楚妍笑著一遍遍重複著,末了指著她的鼻尖,憐憫道,“她在得知兒子暴斃那天,便一頭撞死在冷宮裏頭了,天下皆知的事,怎麼,你不知道嗎?”

“也對,你本不該知道,畢竟殿下還要留你一條命,要你這亡國公主來見證,咱們大燕如何鼎盛,如何將你們大梁人踩在腳下,要你時時刻刻都活在禍國秧民的悔恨之中!”

駱思存臉色煞白,尖銳的疼直戳心窩,而後又彌漫開來,紮得她一下子癱倒在地上,許久後,她從牙縫裏艱難地擠出幾個字:“為什麼,要騙我?”

“你說為什麼?”楚妍掩著嘴大笑起來,眼裏卻寒霜遍布,“你父皇廣征秀女,逼得我與殿下活生生地分離,隻得含恨入宮;你皇兄當眾羞辱殿下,令他差點在天下人麵前抬不起頭,殿下乃天之驕子,如何能咽下這口氣?而你……”

“隻要你還活著,那殿下為大燕立下的功勳便時刻閃著光,但現在,有我楚家在朝中幫殿下站穩腳跟,皇位已是殿下的囊中之物,你,沒有價值了。”

說完這些,楚妍再沒有看她一眼,如同來時一樣,嘴邊擒著得意的笑容,邁著細碎高傲的步子,緩緩離開了她的院子。

眼淚早已在這五年裏流幹,駱思存木然地癱在原地。

她早該想到的,早該明白的。

是她自己妄想以此來減輕心頭的罪惡感,妄想用餘生來為大梁贖罪。

夢醒了,也罷。

楚妍說得一點都沒錯,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可即使她欠大梁皇族和百姓一個交代,但若非盛初寒的步步引誘,若非他的若即若離,若非他微紅著臉,欲拒還迎的那一句“公主,請自重”,她何以淪陷至此?何以罪孽深重至此!

半晌後,她站起身出了門,看著院子裏的一大片芙蓉,癡癡一笑。隨後於其中一株芙蓉樹下,挖出了個長形盒子,盒子打開,裏頭靜靜躺著一柄劍。

劍鞘雕刻精致,一隻鸞鳳振翅而飛,抽出那劍,通體玄紫,舉世無雙,甚是好看。

這是太子哥哥自漠北為她帶回來的及笄禮物,名曰赤鸞。

哥哥說此劍極有靈性,若盛初寒對她不好,這柄劍可以護佑她。但那時她滿心歡喜地出嫁,深感不以為然,於是將它埋於昭明宮的芙蓉小園下。

她本以為自己有母兄和盛初寒庇護,此生都用不到此劍的。沒曾想物是人非,此劍竟是她最後的歸宿。

拿了劍之後,她回到房中,將劍藏於枕頭之下,又讓那送飯的宮女去請盛初寒,做完這一切,她端坐在床沿上靜靜等待。

不一會兒,盛初寒便到了。

他一身圓領絳紅袍,麵如冠玉,俊雅淡漠,臉上更是冷意如初,進來後,他隻站在屋子中間,也不坐,隻遠遠瞥了她一眼,冷聲問道:“何事?”

言簡意賅,一如既往的半句廢話也不與她多說。

當初成婚時,她天真地以為自己一定可以用滿腔熱愛去捂熱他冰冷的心,沒曾想這根本就是一塊啃不爛摔不碎的異邦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