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月將近,園裏的芙蓉開得正豔,一簇簇紅白交纏,蔚若錦繡,花瓣層層疊疊又似攏紗如雲煙,讓往日瞧著蕭索的冷清小院難得有了些生機。

此處院子雖破敗,卻是駱思存未出閣時所住的昭明宮劃出來的,盛初寒將她園裏的幾十株芙蓉留給了她。

她蜷縮著臥在床上,脖子上還有許多青青紫紫的痕跡。

昨夜盛初寒喝醉後,強迫她與他歡好,她抵死不從,好在後來他酒醒之後也甚是嫌惡懊惱,很快甩袖離開。

房事雖未行至最後一步,但這些痕跡也讓她覺得恥辱至極,偏生一時之間怎麼也搓不掉洗不淨。

她與盛初寒成婚十年,十年來,他隻碰過她兩次,一次是新婚之夜,一次便是未遂的昨夜。

兩次皆是因他喝醉了。

若非他喝醉,想必是絕不屑於踏進她院子裏一步的。

自五年前,她一母同胞的哥哥被廢了太子之位,於流放路上暴斃後,盛初寒又於皇宮中殺她父皇,然後大開城門,迎接北蠻鐵騎入京。

至此,大梁盛世被終結,北蠻建立異族王朝,改國號為燕。盛初寒被新君立為太子,入主東宮,她則由大梁長鸞公主淪為亡國奴,賜餘生幽禁。

也是那時,她才知道盛初寒是北蠻的七皇子。

這國破家亡之境,便起始於她不顧一切下嫁盛初寒,引狼入室。

她是大梁理應遺臭萬年的千古罪人。

偏偏她卻活到了現在。

恍惚間,一名宮女挑簾進來,通傳道:“太子妃到。”

她眼也不抬,冷淡答道:“不見。”

話音剛落,一嬌滴滴的女聲便隨之而來:“喲,還當自己是那受寵的長鸞公主呢?”

駱思存聽到這聲音,隻覺得心頭如同針紮一般。

她回過頭去,來人一身華貴宮裝,姣好麵容上攜著一臉的笑盈盈看著她,正是楚妍。

若大梁未滅,楚妍本應是她長輩,是她父皇的貴妃娘娘,可現在楚妍搖身一變,又成了盛初寒的太子妃。這位兩嫁之婦,以狐媚之姿哄騙得父皇為了她橫征暴斂,昏庸無道,又與盛初寒裏應外合,掏空大梁國庫,讓大梁從裏到外慢慢腐爛。

除了盛初寒,駱思存最恨的就是麵前這個女人。

她克製著情緒,慢慢地閉上眼。

自從遷進東宮後,駱思存這破敗院子除了一個送飯打掃的宮女之外,平時無人肯來。

昨夜是盛初寒第一次來,緊接著今日楚妍也來了。

想必她是收到了盛初寒差點留宿在此的消息,才按捺不住過來的。

楚妍身邊的大宮女見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立即上前嗬斥道:“大膽!見到太子妃還不起來行禮?!”

說著就上前來掀她的被子。

拉扯間,她素白單衣被扯落至肩頭,那一片片紅紫的痕跡一下便露了出來。

“你個賤人!”

楚妍見此,霎時怒不可遏,掄起一巴掌就想朝她扇過來,卻在臨近時又猛地定住了。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收起了那猙獰的麵孔,忍了片刻後,輕笑一聲道:“五年了,本宮本想給你一條活路,讓你幽禁終老,畢竟大燕能一統天下,你的愚蠢於其中也算立了大功。”頓了頓,她厲聲道,“偏偏殿下還是來找了你,那我便容不得你了!”

駱思存將裏衣拉好,鳳眸裏平靜得如一潭死水,“有本事,你給我個痛快。”

楚妍冷哼一聲:“你明知道殿下下了死令,不準旁人傷你一分一毫。”

見她不語,楚妍又說:“可我尋思著,若是你自己尋死,誰又能攔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