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左山因為人跡罕至,林木旺盛,野獸最多,衛章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他把驢車係在一個隱蔽的位置,背著弓箭提著砍刀,進了山。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衛章走出了山林,他肩上挑扁擔一樣扛著一根長木杆,是現砍現劈的樹枝幹,那上麵倒掛著一隻四條腿被綁在一起的鹿,後麵還有一串兔子。
砰一聲,衛章把鹿和兔子都甩上了驢車。
這鹿沒有鹿角,價值大打折扣,但鹿肉也算是稀罕物,好好賣還是能賣出些價錢。不過衛章隻想湊夠他的束脩錢,也不要價,連鹿帶兔子一口價一兩銀,天還沒黑透就趕著晚市的最後一點時間,把錢拿到了手。
衛章握著手心裏已經被他捏熱的銀子重重舒了口氣,手背上還有幾道在山裏被樹枝劃破的口子,血跡和兔子血一起幹透了沾在手上麵,斑斑駁駁也不分不清哪些是他自己的血了。
三月初九下午,一艘船停靠在離眠山最近的橫塘渡碼頭邊,船上先下來了一個男人,又下來了幾個下人打扮的人,有男有女,搬了些行李箱子下來。
今日江上風大,男人戴著帷帽,透過紗簾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碼頭上等待的人。
男人摘了帷帽,對那個等著的人笑道,“阿晗,好久不見。”
葉晗已經在碼頭等了有些時候,剛才見這男人下船的架勢就一直在注意,不過男人帶著帷幔擋住了臉他沒敢認,這會立時上前和那男人擁抱了一下,也笑道,“有阿司來幫我,我心裏的最後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葉晗招手喊身後幾步外和他一起來碼頭接人的謝雲瓷,“雲瓷來,這是你溫叔叔。”
這男人姓溫名司蘭,是葉晗在京都時的好友,葉晗早先一個個聯係京都舊友想找人過來幫他一起授課,他那些朋友都與他年紀相仿,就算不是當家主夫,膝下也有孩子需要教養,沒人走得開,隻除了溫司蘭,因為他喪妻多年,也沒有生育過孩子。
溫司蘭跟著葉晗上了眠山書院,那些下人搬好行李就都被他打發回去了,隻留了一個貼身伺候的小侍,因為溫司蘭有偏頭痛的毛病,而這小侍按頭是一把好手。
溫司蘭對葉晗解釋道,“按說書院不興人伺候,不過我頭痛起來不太離得了他,他年紀也不大,無事時便讓他也一起去念念書吧。”
第4章 虛箭
葉晗之前將開山門收男學生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十就是因為和溫司蘭在書信中確認了他從京都出發的時間,按這時節運河水路的行程速度,差不多就會在初八初九這兩天到達安陽縣。
山門從天不亮時就開啟,大開了一天,到下午未時過後,陸陸續續要來的都來了,已經沒什麼人上山了。算上溫司蘭那個名叫溫寧的小侍一共有十九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比葉晗預計得要少一些,但也在意料之中。讀書不是男人該做的事對許多人甚至男子自己來說都是根深蒂固的思想,並非一朝一夕可以轉變。
這些男孩裏不全是安陽縣人士,還有從臨縣過來的,也有幾個確實拿不出束脩,葉晗便如他計劃那般給賒了賬。
葉晗帶著一眾男孩去拜了先賢祠,又去拜了山長謝光,然後來到書院內最高的一座四層閣樓前,閣樓有十楹門,通常隻開中間四楹門,葉晗帶他們在閣樓門外短暫停留了片刻,解釋道,“這是養性閣,也是書院的藏書閣,對書院所有學生都開放,在閣內藏書可隨意取閱,不過如果要把藏書帶出養性閣,就需要問謝山長要個條,並且按期歸還藏書。
我現在還不是太清楚你們各自的情況,不過從剛才我簡單問過的一些來看你們中有不少人以前都沒有機會念書,要從識字從頭開始,到能看閣內藏書的程度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倒也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