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腦袋,顧惜朝輕手輕腳地下床。在盥洗室裏往臉上潑水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顧惜朝忽然有一種莫名的陌生感,隨即又為自己忽然而至的傷感自覺好笑。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戚少商喜歡對一個尚算陌生的人傾訴心扉,不代表顧惜朝也會跟他一樣。自從被選入特工處,得罪的人真是掰著手指都數不過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戚少商?任務結束之後會恨我的吧……顧惜朝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洗漱完之後,顧惜朝回到臥室想看看戚少商是不是醒了,誰知那家夥已經在床上坐了起來,愉快地對他眨了眨眼,“早。你洗臉一定很仔細,呐,用了十分鍾。”
顧惜朝挑挑眉,“你早就醒了?”
戚少商搖頭,“你起的時候才醒的,我睡得不深。”
顧惜朝笑笑,“今天周末,早上會有同事把你侄子送過來。”
戚少商眼神亮亮的,“啊,說實話,還真有點想那小子呢。”
顧惜朝輕輕皺了皺眉,“出事以後,他怎麽不跟媽媽在一起?”
戚少商撇撇嘴,“人家有家庭啦,當初是大哥死活不讓她帶走孩子,現在出了事再把阿昊塞給她?再說她不在香港,阿昊要過去的話也不是那麽容易。”
顧惜朝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家心裏明白。這孩子的父親身份特殊,要想出去還真不是說說就行的。
“我幫你吧。”顧惜朝看戚少商想下床,低頭伸手扶他坐上輪椅。
“你用什麽牌子的洗發水?”身體無限靠近時戚少商忽然不著頭腦的問話把顧惜朝搞得一怔,隨即冷笑,“戚先生,這種手段釣靚女很有用,不過對我你還是省省吧。”
戚少商不理他明顯的諷刺,鍥而不舍,“我說真的,你的頭發上有薰衣草味。”
顧惜朝直起身子繞到他的身後,“我昨天用的是你家的洗發水,你說是什麽牌子的?”
推著他慢慢前進,戚少商還在喃喃自語,“是嗎,怎麽我以前從來沒發現?”
顧惜朝心中暗暗好笑,不知這位戚少爺哪根筋搭錯了,看來他的確是不適合在社團混。
戚少商還在積極搞自己的個人衛生,客廳的電話響起,戚少商揚聲請顧惜朝幫忙接一下。
半分鍾後,顧惜朝放下電話對戚少商道,“物理治療師說下午兩點過來。”
戚少商擦幹淨臉出來,“我什麽時候可以站起來?”
顧惜朝攤手,“我怎麽知道?等治療師來了你問他好了。”
戚少商歎氣,“你說話怎麽都沒情緒的?我們已經不算路人的關係了吧?”
顧惜朝好笑地看他一眼,“我本來就是這樣,再說我們絕對算不上很熟。”
戚少商擺擺手,“我說……”話未出口就被門鈴聲打斷。
顧惜朝抬腕看了一下表,“又遲到!”
大門拉開,門外站著一名衣著入時的女郎,絢麗反光的藍色短外套配上一條同樣暗色係的皮褲,一頭暗紅的卷發更是惹眼得過分,鼻梁上架著的巨大墨鏡反射出明暗交錯的光影。這樣的裝扮穿在別人身上或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特殊行業,不過在她的周身隻散發著酷勁十足的氣息。
女人從身後拉過一個男孩一步跨進房間。
“臭小子,麻煩得要死。小師弟,你總算回來了,呐,快把這小朋友帶走。我是看清了,這輩子也不會生孩子,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她是誰?”戚少商看著顧惜朝疑惑地問。
顧惜朝早就習慣了她的不著調,回答得平穩如斯,“這是我的一位同事,叫英綠荷,你不在本市的時候是她在照顧戚景昊。”
戚少商看看她又看看侄子,“她也是特工?”
英綠荷摘下墨鏡,眉眼彎彎,“怎麽?戚先生覺得我不像?”
戚少商不答話,英綠荷卻不動聲色地靠近,俯下`身子,與戚少商眼睛對著眼睛,戚少商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深色眼妝,“你以為特工都是幹什麽的?電影看多了吧?”伸手在他的額頭輕彈一下,迅速站直身體,笑得媚眼如絲,“出生入死是男人的事,我才不幹那種粗活。”
顧惜朝心裏暗歎一聲,伸手把英綠荷拉開一點,“你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回去繼續做你的細活了。”
英綠荷立刻轉移目標,“怎麽,這麽快就嫌棄師姐了?沒道義!”嘴上雖是這樣說,手卻還是打開隨身小包,掏出一隻馬克筆和一片……護墊,飛快地在上麵寫一串數字,就要塞給顧惜朝,“我的新聯係方式。”
顧惜朝按住她的手,瞥了一眼在場唯一的未成年人,“我記住了,你可以走了。”
英綠荷悻悻地收回手,“好,有空請你吃飯。”
看著顧惜朝把英綠荷送出門,戚少商瞬間產生一種“這是我家嗎?”的錯覺。
回轉心神,戚少商看看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的戚景昊,“最近怎麽樣?”
小朋友長得眉目清秀,一雙大眼更是戚家的典型標誌。不過神情既不耐又不屑,“就跟以前一樣。”
戚少商點點頭,“你先去洗個澡吧。吃沒吃早飯?要不要幫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