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段(1 / 2)

三年後我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趁她神誌不清鑽個空子,也就太平了。

我想待她好的心願是真誠的,但她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於是我說完了這一句,便靜靜地等著她的回應。

我的心願是真誠的,但她的回應也是慘淡的,因為上天弄人,這一刻她突然清醒了。她一把推開我,繼而跌坐在床邊,接著喃喃自語:“對不起,我弄錯了,我怎麼忘了寒川其實已經死了……而且我不愛他,無法把心交給他。”

這句話雖然像言情劇裏的說辭卻有著一錘定音的效果,我知道自己是沒戲了,於是有些頹然地靠在窗邊,不知為何,頹然裏頭還夾雜著一絲慶幸。

我說你放心,孩子會有書讀的,眼睛也能治好的,我猜你這是腫瘤壓迫了視神經,才導致的失明對嗎?

她搖著頭說:“其實我這次來,一是為了錢,二是來找人。”

我問她找誰,她說找寒川當初的戀人。

我說那你找到了沒?她說找是找到了,但好像找錯了。

“喂,楊淺,嫁給我吧!”

楚東的聲音響在耳側,這位壯士秉承第一次見麵時的傳統,握著啤酒瓶大著舌頭對我表白,一幹小青年興致勃勃在場外加油助威。

我尷尬地笑了笑,隨他們鬧去了,大概也隻有這種時候可以想說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沒有人會當真,也沒有人會介懷。

我自以為自己是個看得開的人,殊不知從來都是為了看開而看開,早已陷入了一個無解的惡性循環當中。

就比如為了看開曙光的決裂而選擇婚姻,為了看開婚姻的破裂而專心仕途,為了看開被染黑後的罪惡感而四處尋求紓解,為了看開混亂無序的私生活而幻想曙光會在那個結尾處等著我,救贖我。

老子生平扯了無數句謊話,自以為牛逼高端,沒想到拙劣得連自己都騙不過。

手裏的酒瓶漸漸空了,眼前的景致也慢慢糊了,我笑著看見沈疏樓和溫淮遠坐在斜對麵的方桌上,似乎正愉快地交談著,然後若隱若現混成一片虛空,隱藏於無盡的黑暗之中,我記得自己費勁地拽著楚東的胳膊,然後沒有下文了。

2.

我其實酒量還可以,但沒想到楊淺不行,連累我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身在何處,淮遠遞了杯熱茶過來,表情溫和,沒說什麼。

我接過灌了兩口,說實話沒嚐出味兒來,大概是醒酒茶之類的東西,將杯子遞還給他我問了句:“你家?”

他點頭,伸手關了床頭燈,轉而開了頂燈。

典型的冷色調房間,簡單,幹淨,沒有多餘的東西。

我在沙發上坐正,往臉上胡亂抹了兩把便要起身,他按住我說:“你要去哪?”

我四處瞧了瞧,然後望著房間門的方向,說了句:“去拜見令尊大人,好些日子沒見了,實在是想得不行。”

“把這個喝完。”他拽我坐下,杯子又遞回我手中,“我早就搬出來住了。”

我點點頭:“幸好沒住一起,空著手挺不好意思。”

他神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我爸也不是指著那些活的,況且他已經退了二線,院裏都很少去,我估計幫不了你什麼。”

我回望了他一眼,頗為無奈:“淮遠,我受你爸照顧這麼些年,就算不是出於什麼理由,也總該感謝感謝,這樣都讓你說成一副別有用心,難道我在你心中當真如此不堪?”

淮遠輕笑了一聲,將杯子擱在床頭櫃上,之後果斷一個跨坐,嫻熟地開始解我褲帶,他說:“對不起,我說錯話了,要不今天我們換點別的花樣?”

似乎他與我之間隻剩下這一個主題,我歎口氣,握住他的手腕說:“淮遠,你要我做什麼,直接說出來,不需要這樣。”

他眉毛一挑,又笑了一聲,翻了手腕想掙脫開。

我又加了些力氣:“淮遠,你要什麼,明明白白地說,我能辦到的絕對盡力。”

他神情一絲異樣,望著我說:“我喜歡你,就要這些。”

我苦笑一聲,推開他也脫了身,便索性把話說開:“其實你不用這麼勉強,我死也死透了,你要真想拿我的名聲換一個副處級犯不著費這麼大勁,畢竟你同曙光聯手調查我這麼久,到最後誰都不想無功而返。你要什麼名單我現在就可以列給你,就是偽造一份悔罪書都很簡單,畢竟我的筆跡還沒變不是麼。”

他沒料到我竟然說得這樣直接,一時怔住,不知如何回答。

我便又說了一句:“我猜那晚你在酒裏預先備了藥,大概是為了逼我就範,親自認罪伏法。”

他隻是站在我麵前,沒說什麼。

我繼續道:“雖說秦曙光言之鑿鑿一臉功德無量,但實際上你們調查到最後也沒拿到什麼有分量的證據對麼?”

他總算是有了反應,表情略微僵硬之後點了點頭:“係統內部一直有人壓著,取證很艱難。”

這一個沒有主語的句子,基本上就算是證實了我的所有猜想,我突然覺得太陽穴隱約有些微痛,便用拇指揉著,我說:“差不多就得了,總是蒙著張皮演戲,任誰都不會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