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紅衣停了琴沒有動也沒有掙脫,他垂著眼心裏一直試圖引開的傷感又一次慢慢升起。
“你……瘦了。”蕭岐手指輕輕拂過杜紅衣的眉眼臉頰,夢囈一般地說,聲音漸漸帶著些哽噎,“你不知道那天我有多恨自己,我知道定然是方慶舒對你施加了手段可卻沒法帶著你一起離開……”
這一句點破從前,往事如暗夜裏逃散開的蝙蝠,帶起心頭一陣竦栗,趙蘭兒與周全蒼白的麵容清晰地掠過。杜紅衣不由自主地微微側開頭,蕭岐的手指滑下他的臉龐。
“我也恨你,紅衣,我恨你既然可以為什麼就不能選擇我……”蕭岐望著他心裏說不出地難過,繼續說著的聲音越發低了,低到幾不可聞。
可這個夜晚如此安靜。
杜紅衣有些混亂地抬眼看過來,那邊蕭岐卻已微微一笑安撫著說,“離開宜安時周全已經全都告訴了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想到周全、趙蘭兒以及宜安城裏的那些事,蕭岐也沉默了。
相較於周全,趙蘭兒的後事甚是淒涼,她被葬在宜安城郊的亂墳堆中。蕭岐曾托去宜安召回方慶舒的詔令使代為質詢,可因當日是草草下葬的,墳塋方位已經無從查考。
世事不盡悲慨,所幸的是於自身而言有些事尚還來得及。蕭岐歎了口氣,深深地望著杜紅衣,“方慶舒的召回令出京時我心裏實在……實在是高興已極。”
杜紅衣滿心的複雜滋味。他想起逢陽城淨水河畔的那個說要一意遠離蠅營狗苟、說永遠不會是所謂上位者的蕭岐,想起宜安方府中的種種不堪。
世事翻覆之下,他們兩人終究是哪個都沒能逃開。逃出逢陽城,原本算不得什麼。
半晌杜紅衣垂著眼低聲說了句,“多謝你。”
蕭岐怔住,隔了半天才語聲慘淡地說:“怎麼說出這樣的話?”
杜紅衣也怔住了,不覺站起身來望著蕭岐鄭重道:“是我錯了,你別放在心上。”
蕭岐看著他,點點頭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俺胡漢三又回來嫋~~ 你們——都還好麼,麼,麼~~(無限空曠啊。。。)
八
這一夜蕭岐依然沒有回自己房中,兩人並頭臥在杜紅衣的榻上說了半宿的話。
蕭岐說到南北局勢以及戰事遠近;說到他為北廷一手建成的北廷第一支水師勁旅;說到他將來還是要遠引朝堂恢複他往日裏平靜優遊的日子;說他如此傾力相助北王一來是在其位謀其事,二來也是為了日後北王能因功放行。
說了很多很多,言下頗多平和篤定之意。
杜紅衣隻是安靜地聽著,偶爾望過來的眼光在冬夜的微光映照之下顯得極為深邃,深到蕭岐身不由己地被卷了進去,卻完全不敢去猜測其中的含意,隻是一見到杜紅衣這樣的眼神心裏便充滿了欣悅之情。
完了他輕聲問杜紅衣,“到那時紅衣可還願這樣與我一起?”
杜紅衣垂著眼瞼仰麵臥著沒有回答,蕭岐也不再追問,他看見了杜紅衣臉上深深的笑意。蕭岐覺得那是一種肯定他已不需要杜紅衣的作答。
杜紅衣想蕭岐畢竟還是往日的那個蕭岐,這多少讓他得了些撫慰。
隻是人未變,時事卻變了,譬如洪流當頭衝下他們已卷身其中再難自主。
清晨起來時杜紅衣還在夢中,蕭岐穿戴好站在床邊看著獨自笑了許久。推開門後一陣清寒逼來讓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