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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不能完坑，就當短篇看看哈，
膩了強強文，也換個弱弱的小菜調劑一下口味。
1
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做了二十幾年的啞巴。
現在我的話超級多，嘴皮子上下相碰，就會從嘴巴裏不停地蹦出語句來。嬌姨說她小時候看過一個童話，一家三姐妹遇到一個女巫，壞姐姐們每蹦出一個詞，嘴裏就跟著吐出蛤蟆和蛞蝓，而善良的小妹妹一開口，嘴巴裏就吐出珍珠和寶石。
然後她看看我，塗著粉紅蔻丹的手指點牢我，“你，吐不出象牙也少說點廢話吧，我快讓你煩死了！”
我知道她並不真的煩我，當她皺著眉頭那樣說話的時候，臉是笑嘻嘻的。
她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年紀大了，我覺得倒比以前更美，很有些富態，看著就覺得很慈祥。嬌姨愛美，去菜場買條魚都要化妝，眼線唇膏細細描過，她膚白，整體上看毫無年老色衰之感，又不像那些拉皮手術的作品，總之，每一條皺紋合情合理，笑眉笑眼的，看著就是舒服。
她當然也有難過的時候，君好離開的那段日子，她的眼皮都是耷拉著的，為了逗她高興，我就加倍努力地說笑話給她聽。
人若以一種快樂積極陽光向上的姿態麵對生活，久而久之的心理暗示，就會使人真的快樂起來。所以在我做啞巴的時候，街頭巷尾每一個看見我的人都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嘴快樂的啞巴，我吹著警哨一路當鈴鐺開道，風一樣從打工的地方往家裏趕。
現在我不再是殘疾人，更加沒有理由悲傷難過了。
但是我在陌生人跟前還是習慣沉默，當我想說一句話的時候，手語的表達似乎更直接地反應在我的身體上。有時候啞巴有啞巴的好處，當你難過的時候，不需要解釋你為什麼難過。
難過這個詞，本來應該是動詞，有一道坎，它始終在那裏，難以越過。
2
嬌姨有了新男朋友，她那多姿多彩的生活總是令我羨慕，大概也隻有她這樣的人，可以把我這樣的啞巴帶在身邊當兒子養大。
可是我已經快三十歲了。
我知道她不會那麼想，她已經習慣了家裏有個孩子，也許我的樣子永遠停留在當年哭著賴在她身上揉眼睛的那一刻。哪怕現在她必須抬頭才能跟我說話，她也沒有意識到我已近而立。
每次她的新男朋友到家裏來坐，我都會覺得有點尷尬。我知道我不能永遠呆在家裏，然後她的男朋友捧著鮮花上門的時候，恨不能找個地縫躲起來。最後我還是找個由頭搬出去住了，因為新工作離家裏太遠，那家俄羅斯餐廳請我做表演，薪酬是我所有兼職裏最高的，雖然一周不過兩次，但是深夜連最後一班地鐵都停開了，我沒有辦法回家。
我挺喜歡這個工作的，以前也表演過，打扮成小醜，變些小戲法逗客人開心，最重要的，不用開口說話，隻用身體語言就可以逗人發笑。對於這個我比較在行，也比較習慣。
總之，我快三十歲了，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也沒有要結婚的對象，房子車子都沒有。人在二十歲的時候還不需要考慮這些那些的問題，到三十歲的時候可不行。嬌姨說要介紹女孩子給我，在她眼裏英俊瀟灑陽光帥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文初，怎麼可以不談戀愛。
我笑她是戀愛動物，她是一刻也不能缺乏愛情滋潤的。
她不知道，如今香港的女孩子，理想伴侶必須擁有高學曆，高薪酬，身著名牌，一年三百日在寫字樓指點江山，其餘六十日去北歐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