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太爺跑出客棧大門來到街上以後,提著燈籠去查看小鬼猴子跌落的地方,就見小鬼猴子已經不見了,地上隻有巴掌大小一灘血跡,看來是受了傷。小鬼猴子不見了倒沒什麼,這時候讓我太爺頭疼的是,大包袱跟著它一起不見了,那裏麵可是他全部家當兒。
這時候,夥計從後麵追了上來,苦著臉問我太爺到底是咋回事兒,我太爺把燈籠塞進他手裏,說了句,“你自己看吧。”說完,轉身返回了客棧。
原本客人物品失竊,客棧要承擔一半兒責任,但是我太爺不想讓客棧做冤大頭,畢竟那鬼猴子是衝著自己來的。
第二天,因為沒銀子付房錢,我太爺隻好把那匹老馬抵給了客棧,不但結清了房錢,還賠償了那些瓦片錢,最後我太爺又好說歹說,跟客棧老板要了幾天的幹糧和一身夥計穿的舊衣服。當然了,在我太爺心裏呢,把那小鬼猴子的祖上八代都罵了無數遍,發誓再見到它,非把它的鬼腦袋擰下來當夜壺不可。
唯一值得我太爺欣慰的是,妹妹小翠沒事兒,啥都是身外物,家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這個,是我太爺從那響馬頭子獨霸天身上學到的。
沒了馬匹和銀兩,在接下來的路途中,兄妹兩個相依為命,僅憑用老馬換來的幹糧維持著,晚上也不能再住客棧了,還好已經是夏天,兄妹兩個一到晚上,就找個樹林草窩兒啥的貓一宿。
又走了幾天以後,幹糧也沒了,但是路還有好長一段。
這咋辦呢?總不能餓著肚子趕路吧,我太爺自己一兩天不吃東西沒啥事兒,可小翠一個姑娘家的,總不能讓她也餓著肚子吧?
我太爺從小在蔡府過慣了少爺日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手邊兒也從來沒缺過錢,這一次,著實叫他犯了難。
最後我太爺一琢磨,做出一個決定。要說起來也挺諷刺的,我太爺居然放下了以往的少爺架子,帶著小翠走鄉竄戶,沿街賣藝乞討。
我太爺小時候最喜歡在縣城集市上看那些“當當當”敲著銅鑼賣藝的,什麼耍猴兒的、練武的、頂大缸的等等等等,每次他都穿著華麗的少爺衣服擠在人群最前麵,啃著手裏的冰糖葫蘆看得津津有味兒。賣藝人嘴裏的那套說辭,他也是從小背的滾瓜爛熟,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把這些說辭用上。
“各位鄉親父老,俺們兄妹今日路過貴寶地,承蒙各位老少爺們兒抬舉,借貴寶地求口飯吃,有錢的您捧個錢場,沒人的您捧個人場,光說不練是假把式,光練不說是傻把式,能說會練才是好把式,今日,俺就給各位老少爺們兒先練上一趟少林羅漢拳……”
期間,因為打把式賣藝,也招惹了不少麻煩,比如說,有收地皮稅的,有踢場子的,甚至有想欺負小翠的。這些人,基本上都被我太爺用武力打跑了,不過,一動手,這地方也就沒法兒呆了。
賣藝的同時,也讓我太爺閱盡了人生百態,覺得這世道,幹哪兒一行都不容易。
這些都不算什麼,多多少少也落下幾個大錢兒,勉強維持了他和小翠的一天兩頓飯。
這時候最令我太爺頭疼的,還是那隻鬼猴子,一開始沒啥事兒,估計傷還沒好,到了後來,隔三差五趁著晚上過來偷襲,雖然每次都沒討著啥便宜,甚至有一次腿上被我太爺砍了一劍,差點給我太爺抓住,但是這種無休止的的騷擾還是讓我太爺焦頭爛額寢食難安,小翠呢,已經快被這隻鬼猴子嚇出病了,每天晚上都得讓我太爺抱著才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