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翻滾幾下,一人一猴子已經滾到了房簷兒,眼看著就要從房頂摔下去。
就在這危急關頭、千鈞一發之際,我太爺抬起一腳踢中了小鬼猴子,小鬼猴子直接倏地從房簷兒上摔了下去,很快的,打地麵上傳上來“噗通”一聲悶響,料想摔的不輕。
而我太爺這一腳讓他借了一下力,身子在房簷兒上頓了一下,就這麼不到半秒鍾的停頓,讓我太爺抓住了機會,嘴裏大喝一聲,右手朝房頂狠狠砸了下去,就聽“嗵”地一聲,半個房頂都被震得一忽閃,再看房頂,被我太爺一拳洞穿,打出個大窟窿,緊跟著,我太爺把五指一張,借助身體下滑的趨勢,扣住了窟窿邊沿兒的一根椽木,與此同時,他大半個身子已經失控地從房簷兒滑了下去,蕩秋千似,僅憑單手抓的那根椽木,懸空掛在了房簷兒那裏,簡直驚險萬分。
等身子稍稍穩定以後,我太爺在心裏暗叫了一聲好險,忍不住低頭朝下麵看了看,就見下麵黑漆漆的,像惡魔張開的血盆大嘴,雖然沒摔下去,卻直接把他唬出了一身白毛兒冷汗。
過去的房屋,屋頂都屬於半木質、半土質結構,最下麵是三角狀的木質框架,由一根主梁和數十根輔梁按照力學原理支構而成,主梁居中,有人腰粗細,數十根輔梁分布框架四周,每根輔梁大概也有人腿粗細。
在輔梁上麵,是一道道密集的細椽子,這些椽子大概有胳膊粗細,每隔十五到二十公分一根,呈橫向搭在輔梁上。椽子上麵,蘆葦杆兒或者是高粱杆兒縱向鋪就,在我們這裏一般用的都是高粱杆兒,高粱杆兒上麵,是一層麥秸、黃土、白灰,三合而成的麥秸土,麥秸土一般抹的都很薄,隻有不到五公分的厚度,麥秸土再往上,就是瓦片了。
很多電影電視劇裏,都有揭開屋頂瓦片偷窺房間內部、或者從房頂給房間茶水裏下毒的鏡頭,這在現實中是有可能實現的,隻要揭開屋頂瓦片,刨掉上麵的麥秸土,再撥開高粱杆兒就行了,這也反映出古時候的屋頂是很脆弱的。聽我奶奶說,雞蛋大小的冰雹就能把房頂砸出個窟窿,力量稍大點兒的人,是能夠一拳打穿的。
記得我小時候爬到我們家老房子上摘棗吃,就曾經一腳把屋頂踩出個大窟窿,那次被我奶奶好一頓訓,後來用塑料布把窟窿給堵上了。
像我太爺這種練家子,一拳能把屋頂打出個大窟窿並不稀奇,期間也算是我太爺僥幸,剛好砸在了那些椽子的間隙之間,要是砸在椽子上,最多把椽子砸斷,不可能把房頂打漏。
這間被我太爺打漏的房子裏麵,剛好沒有住人,要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場大呼小叫。
這時候,我太爺抓著窟窿裏麵的椽子掛在房簷兒穩了穩心神,緊跟著把左手甩上去也抓在了那根椽子上,等抓牢以後,雙手一較勁,把懸空在房簷兒的身子往上提了提,然後側身邁腿,將一條腿勾在房簷兒,雙手和那條腿同時較勁兒,嘿地一下,把身子從房簷兒翻了上來。
這時候,我太爺打在屋頂的那隻右手已經血肉模糊,不住往外淌血,我太爺顧不上管它,在房簷兒那裏慢慢站起身,隨後把屋頂的瓦片一塊塊揭開,踩著下麵的麥秸土,一點點兒朝天井那裏挪,一步步的,走得格外小心。
揭了大概能有四五十塊瓦片,我太爺終於回到天井那裏,一刻不停,順著梯子爬了下來。
腳剛著地,還沒等我太爺鬆口氣,客棧裏的夥計提著一盞燈籠跑了過來,夥計一臉苦瓜色,問我太爺都在屋頂幹了些啥,咋踩下這麼多瓦片。我太爺不但沒回答他,反而一把奪過他手裏的燈籠朝客棧大門跑去,夥計頓時一愣,隨後大叫著緊緊追在了我太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