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卻跟鄭繡差不多了,從前她還小的時候,朱氏總是撿鄭繡的舊裙子給她穿。長開了以後,朱氏才偶爾給她做兩身合身的衣裳。她梳了個垂掛髻,發上簪著兩多小小的粉色絹花,襯著新裙子,倒是顯出了幾分少女的清麗。

鄭繡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鄭繡。鄭纖本以為自己今天這精心的打扮,總能贏過這個不事打扮的堂姐的。誰知道鄭繡隻是換了身去年的襖裙,插了個金簪,又將她比了下去。

兩人挨著坐的,又互相打量了,眼神一碰,鄭繡也不好意思不說話:“妹妹這裙子是新做的吧,好看的緊。這頭上的絹花也挺粉嫩,很適合你。”

鄭繡抿嘴笑了笑,“大姐姐頭上的金簪子也是新得的吧,我的絹花怎麼敢相提並論。”

話是這麼個話,可不知怎麼的,從她嘴裏說出來,就是讓人覺得陰陽怪氣的。

鄭繡不禁蹙了蹙眉。其實她剛穿過來的時候,鄭纖還沒發育,還是個小姑娘,總是怯怯地跟在朱氏身後,小心翼翼地偷看自己。朱氏偏愛小兒子,在女兒身上花的心思便不那麼多了。

鄭繡那時候還覺得她像個小可憐,逢年過節遇上了,朱氏跟她討要舊衣裳,她都是一口答應下來,回去找一些還算新的衣裙送過去。有時候她爹給她買了兩朵絹花,她還想著特地去給鄭纖送一朵。

後來鄭纖長大一些,展現出姣好的容顏,朱氏不知道聽了哪個算命先生的話,說是自家女兒將來有大富大貴的命,開始培養她,教她女紅刺繡,還問鄭仁要了幾本字帖,讓鄭纖學著認字寫字。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鄭纖就變成了眼前這樣。

鄭繡不想同她再多說什麼,索性閉了嘴。

“啊!”

突然外頭就傳來了鄭譽的慘叫聲——

鄭繡坐的離門近,一下子站起身衝了出去。

院子裏,鄭譽坐在地上,雙手捂著眼睛。鄭榮站在幾步之外,正一臉恐懼,見鄭繡衝了出來,趕忙將雙手背在了身後。

“阿譽,怎麼了?眼睛怎麼了?”鄭繡急忙把弟弟拉起來。堂屋裏其他人也挺到聲音,跟著出了來。鄭榮看到他娘出來,已經閃身過去躲到他娘身後。

鄭譽口中有些含糊地道:“姐姐,我眼睛疼。”

“眼睛怎麼了?把手拿下來,讓姐姐看看。”

鄭譽放下雙手,鄭繡仔細一看,發現弟弟的鼻梁處有一大塊紅痕。鄭譽眨了眨眼,覺得右眼中有異物,又要手揉,鄭繡忙道:“別揉別揉。”然後呼喚他爹去井邊絞了帕子。

鄭繡用絞濕的帕子輕輕擦拭了鄭譽的眼睛四周,然後讓他用力閉眼,利用眼睛裏的溼潤把異物排出來。

沒一會兒,鄭譽覺得眼睛沒那麼難受了,睜開了眼。一雙眼睛裏通紅一片。

鄭繡心疼死了,把手掌在他眼前揮動,“能看清麼?”

鄭譽點點頭,“能看清,沒事了。”

“你怎麼弄的?”鄭繡問這話的時候,眼睛卻望向了朱氏身後不敢露頭的鄭榮。

“是阿榮,阿榮拿點了一個鞭炮,往我麵前扔了過來。鞭炮在我麵前炸開了……”

鄭繡直起身子,對著鄭榮冷笑道:“阿榮?是不是這樣?”

鄭榮還扒著朱氏的裙子不肯抬頭,朱氏便賠笑道:“小孩子嘛,頑皮,鬧著玩的。繡丫頭何必跟個孩子見識?”

鄭繡絲毫不肯退讓,“二嬸這話說的,今天是阿譽運氣好,眼睛沒事,若是鞭炮再前進幾分,在他臉上炸開了,我們阿譽的眼睛是不是阿榮來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