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黑玫瑰剪去莖幹,拿別針別在井秋的西服袋口,順嘴在井秋臉頰上印了一個吻,站在神父麵前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笑了。

井秋發誓,這是他見過的,秦見天最最真實的笑。

“秦見天先生,你願意拋開世俗成見,和井秋先生結婚,與他一生相伴,生死相隨,不離不棄嗎?”

“我願意。”

儀式盡管再簡單,也不能省略這個環節。秦見天盡管不相信誓言,可秦見天知道井秋相信。

“井秋先生,你願意拋開世俗成見,和秦見天先生結婚,與他一生相伴,生死相隨,不離不棄嗎?”

願意嗎?井秋該怎麼回答?願意或者不願意?

眼前浮現的,不僅僅是梅側峰委屈、憤怒、絕望的臉,還有梅泓成離去時的不忍,當然也有井端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秦關山始終逃避似的背影。

井秋轉頭看著秦見天,似乎是在考慮,怎麼回答神父的問題。

“井秋先生,你願意拋開世俗成見,和秦見天先生結婚,與他一生相伴,生死相隨,不離不棄嗎?”

到荷蘭來舉行婚禮,卻一直到了教堂還在猶豫考慮,這樣的同性情侶,神父是第一次見,沒有想透徹,衝破一切阻礙決定生死相隨的,不會走到這一步,不可能來到教堂。

井秋,在猶豫什麼?

秦見天相當有耐心,沉住氣,任井秋打量著,臉上的微笑也保持得很好。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兩代人的恩怨,兩代人的糾纏,曾經是仇人,也是恩人,井秋不知道該如何去定義秦見天。

梅泓成說,所有的意外,都是許多個刻意造成的,井秋當然知道,井秋當然知道當年井端跳樓其實就是秦關山逼迫的,這一點,在父子相認的時候就已經明確了,隻是礙於井端現在和秦關山的關係,井秋也無法再去追尋什麼,愛恨糾葛,都成了兩株互生的樹,早就分不清,是你的根係紮到了我的血肉裏,還是我的枝蔓勒緊了你的呼吸。

井秋相信梅泓成是相對公正的,盡管那場事故中,泓成也是其中的一個很小的利益方,盡管海盛大廈的實際開發商其實是梅側峰的鐵哥們——何洪剛,盡管海盛大廈的施工方是最後成了泓成一部分的置地,可井秋還是相信那份卷宗裏,有著相對最真實的十年前。

拚湊出來的真相,如同羅生門,井秋無法去判斷梅側峰在裏麵是什麼罪,秦關山又是什麼罪,而井端自己,又是什麼罪。

井秋不想追究連井端自己都不想追究的過去。

那許多個刻意中,有沒有秦見天的一個刻意,井秋不想追究,有人說過,如果你跟人有仇,那麼最好的報仇方式,就是養一個閨女,教得極其惡劣,然後嫁給對方,如果你要報恩,最好的方式,也是養一個閨女,隻不過要教得極其優秀,然後嫁給對方。

無論秦見天是仇人還是恩人,這,似乎是最好的一條路,井秋也在腎髒移植之後默認了這種方式。

“井秋先生?”神父在沉默了將近半個小時後還沒等來井秋的回答,忍不住開口提醒。

井秋一直在盯著秦見天的眼睛,仿佛要研究出那波瀾不驚始終鎮定冷靜的眼神背後,是怎樣的怒浪滔天,那一個溫暖和煦彬彬有禮地微笑背後,又是怎樣一個秦見天。

“小秋?”秦見天的手緊了緊,為了這個婚禮,秦見天甚至都沒有安排秦關山和井端出現在教堂,所有的閑雜人等,全部都被秦見天排斥在教堂外,為的,當然是沒有任何萬一。

“你確定我不是該姓秦?”井秋忽然笑了,回握著秦見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