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過了又怎樣?就算你已經送到審圖中心審查,規劃局一句輕飄飄的“你們施工圖不符合我們的城市道路規劃”,就把所有曾經的工作全部否定。

規劃許可證不到手,所有的一切全部是白搭。

建設局其實還算好,除了要求設計、施工、開發的參與人員進行技術備案,驗屍似的把每個簽名和每個學曆證書、職稱證書驗了一遍,也就是增加了點人防麵積。

最糟糕的,是消防局。

梅側峰從沒想過一個人,可以被逼到狼狽成這樣。

錦巢每天臨檢還算小事,警察來轉一圈,查查黃賭毒,查不到也就收隊,可消防局的消防檢查停業整頓,就很讓人鬱悶,每個核梅側峰有關的公共建築都開始陸陸續續地整頓。

最後一根稻草,是城管。

泓成以及譽峰在G城的所有開發項目,以及高管在G城的所有物業,包括梅側峰本人的,全部根據規劃局備案的建築施工圖進行了嚴勘,一旦發現違建,一律限期三天整改,三天過後,一律強拆。

哪怕是業主自行封閉了一個陽台,或者是把外窗的普通鋁合金換成了斷熱鋁合金中空玻璃窗,空調外機的安裝部位不符合原設計,陽台欄杆換了換,入戶大門加裝了一道防盜門,又或者是內部格局進行了修改,但凡是規劃局、建設局、房管局的圖紙上沒有的、不一致的,一律認定為違建。

梅側峰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了,每次掏出電話想給井秋撥一個,也總在這樣那樣的事中被打消念頭,即使夜深人靜實在忍耐不住時,最後也會因為井秋如此曖昧不清的態度,已經對秦見天露骨的維護徹底放棄。

二十多年,有哪一天不是依靠著自己的一廂情願支撐過來?梅側峰可以忍受井秋的冷淡,可以忍受井秋的抗拒,可以忍受井秋的刁難,卻忍受不了井秋如此無常的反複,總是點燃一星燈火,隨即澆來一盆冷水。

“11月的荷蘭景色很不錯。”秦見天拿著一本風光畫冊坐在窗台上翻看。

井秋原本把頭貼在玻璃窗上往樓下的花園看,聽見這句話震得抬頭,嘴唇哆嗦了兩下,還是沒說什麼。

結婚。

當初的約定,當初的承諾,如今來臨了。

“還在考察我?”秦見天低頭吻了吻井秋的額頭。

自從梅側峰消失後,井秋一直很抗拒秦見天的親熱,甚至是接近。

不,應該說自從那次井秋知道腎髒來源之後就開始了這種不自覺地排斥,隻要秦見天靠近,井秋就會不自覺地避開臉去,手摟上去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縮一縮腰,連從前慣有的冷淡和高傲都不見了。

“小秋,我愛你……”

這話如果梅側峰來說,井秋自然可以很不客氣地瞪眼甩手表示情緒,甚至可以哼一聲,讓梅側峰跑斷狗腿拍點什麼到達心尖子的馬屁。

可在秦見天麵前,井秋放肆不起來,哪怕多哼上一聲,也是不自在的,似乎在這個氣場裏,有許許多多看不見的針,毛長一點,就會被戳得渾身血珠。

梅側峰連個電話都沒有,悄無聲息地消失在G城,井秋反複看過手機,有電,有信號,沒欠費,沒停機,沒換號,卻沒有任何消息,如同當初自己消失時留給梅側峰的局麵:存在,卻消失。

不是沒有想過給梅側峰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可井秋寫了句“很忙?”之後,卻不知道往哪裏發。

井秋不喜歡存手機號碼,也從來沒注意抄下梅側峰的號碼過,翻開通訊記錄,怎麼也找不出那些數字背後隱藏的梅側峰的信息,短信看過即刪,從來電記錄翻到未接記錄,再看看可憐的撥出記錄,發件箱、收件箱、草稿箱,井秋再也找不到梅側峰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