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側峰敏銳地感覺到井端似乎對井秋說了什麼,梅側峰也想象不出來,怎樣的一番話,能讓井秋在瞬間改變了心意,重新對秦見天猶豫起來,甚至還默許秦見天搬進了同一個病房。

其實井秋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麼對秦見天明明產生不了那樣的感情,卻還是說不出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分手?井秋確實在看著秦見天的微笑時,說不出口,尤其是知道了自己的性命是如何才得以延續的時候。

每當井秋一張嘴,井端鄙夷的眼神就立刻浮現在眼前。

井端其實從來都沒支持井秋跟秦見天談戀愛,可井秋卻感覺到了井端對於遊移不定的感情的痛恨,這種痛恨或者來自於當年秦關山的出軌,可井秋並不敢確定,那就一定不是純粹因為自己。

“想吃什麼?”梅側峰盡管對於秦見天再度進駐井秋的病房頗有微詞,可還是順著井秋不放心地眼神,過去詢問秦見天,這些日子伺候井秋慣了,都是小廚房弄的飯菜,確實還沒關照過秦見天吃的是什麼,作為弟弟,相當失職。

秦見天恍若未聞,自顧自對著井秋笑笑,繼續看他的報紙。

梅側峰等了半天,也不見秦見天有反應,雖然不解氣,可礙著井秋,隻好又問了一句,秦見天這才抬頭,笑容可掬地:“你問我?”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看在誰眼裏,都恨不得去教訓梅側峰一頓:秦哥哥被冷落到如此地步,連最起碼的關心都不敢相信是針對自己的!

旁邊的江家良比梅側峰還像秦見天他弟弟,用不能算友善地眼神打量了一圈梅側峰,從嗓子深處擠出一絲輕笑,笑聲既輕蔑又陰狠,透著幾分毛骨悚然的不待見。

井秋正隨手勾畫些有的沒的,被這一聲不大的笑驚得抬起頭,捏著手裏的鋼筆,狐疑地看了江家良一眼,似乎是沒明白江家良和梅側峰什麼時候結下了冤仇,又或是不明白江家良那一聲似有若無的輕笑到底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家良。”秦見天相當嚴厲的一聲低喝,把原先兄友弟恭其樂融融,最多摻了點醋味的氣氛打得七零八碎,江家良臉色瞬間灰暗了下來,低頭不語,梅側峰倒不以為意,商場上,氣勢熏天的人見多了,梅側峰自己就是一個,井秋卻嚇得夠嗆,慌張地把視線從江家良身上挪到秦見天臉上,似乎想看看第一次發脾氣的秦見天究竟有什麼不同。

秦見天放下報紙,連同那股釋放出來的氣勢也一起收了,再溫和不過地對著江家良:“你最近是不是很閑?”

江家良麵如死灰,一言不發走出病房。

井秋十分詫異地看著秦見天,轉變太快太自然,以至於讓人懷疑剛才的那一聲是不是幻覺,或者說,是自己臆想中的語氣。

梅側峰倒來了興致,把繃了一整天的臉皮放鬆了,擰出一個肆意地笑,盯著江家良的背影打量,直到門被關上,才轉回頭,輕描淡寫地說:“這場意外,來得太突然了,幸虧阿秋沒事。”意外兩個字,念得微微有些重,卻又不明顯,若有若無的含義,如果仔細咀嚼一下,回味有些不那麼讓人舒服,滲透出外人所常見的梅側峰的氣息。

梅側峰其實比秦見天還善於偽裝,這種偽裝到了梅側峰這裏,就成了天性,天性使然,你不能說他虛偽,明明對著外人可以狠絕狂妄,偏偏在井秋麵前乖順如同忠犬,怎麼撥怎麼滾,怎麼搓怎麼圓,一點氣勢也沒,一點霸道也無。

劍道有言,最高境界就是手中無劍,那麼梅側峰的偽裝,也確實是最高境界了,一切都源自內心,轉變不需要思維指揮表情,隻需要——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