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懷幼阿淳(1 / 1)

大概是徐青石意識到再任由寶貝孫女繼續無精打采下去會對她的人格養成造成不利影響,這次春節,他們帶著懷幼回了江鄴市,徐青石想,哄孩子這種事,大概還是外婆要拿手些。

風明時常會開著那輛民用悍馬回市裏買些西藥以及基礎醫學器具,雖然車用了快十年,在風明的精心保養下,看著還是有七八成新,在馬路上跑起來時,仍是一道吸引人眼球的亮麗風景線。

江鄴市開始在懷幼的記憶裏播撒種子,在今後的日子裏緩緩發芽,以狂喜和慟哭澆灌,長成她真正的人生。

那座跨江大橋,在一年的時光裏,承載了兩個藍眼睛女孩的無限期待與好奇,它寬闊綿延的軀幹在車身兩側漸漸往後擴散,像一個永恒迎接的懷抱。

孩子們,你們本該屬於這裏,這是你們的家。

徐懷幼站在那座她要費力仰起頭才能望到屋頂的大房子,心想,外婆一個人要打掃這麼大的房子得多辛苦啊。

當然她不知道有一種私有企業叫做“清潔公司”,趙之秀每隔半個月便會打電話給固定的清潔公司來家裏打掃衛生,她在公司留了圍牆鐵門鑰匙以及別墅大門鑰匙。

趙之秀是老顧客,清潔公司對她的要求都了然於心,除了臥室,其他地方都要打掃的纖塵不染,雖然泳池常年晾著不用,但是下雨總會將園子裏的泥土衝刷一些進去,潮濕的池壁總會時不時的孕育一些濕滑的青苔,所以泳池的打掃也不能疏忽。

徐家的別墅占地麵積幾乎是白家的三倍,由於徐青石畫作的價值,徐青石在家的那些年時總有很多保鏢把守著徐家,有座獨立的小洋樓就是安置保鏢的。保姆和管家風明都和徐青石一家住在主樓,以便隨時聽候主人差遣;後來徐青石退隱鄉下,再不畫畫,原先的存品悉數入了當地一家信譽值很高的藝術品銀行保險庫,而這些曾為徐家服務的人,除了風明,也似乎在一夜之間解散,據說報酬豐厚,足夠舒舒服服過好今後的生活。

為何不留一人陪伴趙之秀?

用趙之秀的原話說就是,

人不對,孤身一人與有人相伴又有何異?

她雖知孤獨的苦澀,但這正如她一直所鍾愛的茶藝一般,越是苦澀,越能感受出其中獨特的滋味來。

從前徐青石雖在身邊,卻令她更感寂寞;如今兩地相隔,那人的心裏終究記起了他的老婆子,他在思念她。

她知道她等得到他回來。

趙之秀接到風明說要回家的電話時,幾乎落下淚來。

她知道此時她那要麵子的老伴定是故作淡定的躺在他的搖椅上,豎著耳朵聽著風明自覺摁下免提鍵的電話機裏她的回應。

然後她微笑著說:“你告訴了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替我向青石,還有懷幼道晚安。我等你們。”

風明掛了電話,麵無表情的轉回身掃視了一眼徐青石如糖果在手的孩童喜笑顏開的表情,又在意識到他淡淡的視線時尷尬的咳嗽一聲,以嚴厲的話語掩飾他的心思:“那就去收拾收拾行李吧,給熟人的賀禮也交給你了。”

風明頷首,在走出客廳的同時嘴角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這樣的生活,他喜歡。

大年三十的晚上,隔壁的白氏夫婦帶著小兒子過來串門子,手裏是一盤香飄四溢的烤肉串:“徐老,徐夫人,這都是剛剛在我們家院子裏烤的羊肉,這大過年的,也沒什麼值錢東西相送,這烤肉串味道還是不錯,我家孩子喜歡得緊,所以特意也給你們烤了一份,也圖個喜慶,還望二位不要嫌棄我們這‘寒酸’的賀禮咯!”

“哪裏的話,快進來坐,這餃子就要上桌呢,你們是聞著味道過來的吧,哈哈。”徐老爽朗一笑,接過盤子,給一家三口讓出空間,熱情歡迎道。

白淳在飯桌上始終撅著一張嘴,兩眼瞪著桌子上那盤烤肉串,手裏的筷子不自覺的將碗裏的餃子戳了個稀巴爛。

坐在對麵的懷幼看了看他這副樣子,將那烤肉串又拖著離自己近了些,然後眨著雙無辜的藍色眼睛,慢條斯理的將烤羊肉一串串吃進嘴裏,緩慢嚼碎,吞咽入肚,最後打了個冗長的飽嗝,露出了天真爛漫的笑容。

她看著白淳,驚訝的說道:“哎呀,白淳弟弟,你的餃子都爛了,我把我的給你吃吧!”

白家有兒年方六歲,不喜食麵皮,一心隻愛葷。

八歲的徐懷幼記著了。

並在今後的若幹年裏時常提起,並以此捉弄此兒。

她得逞時眼底的笑意,他怒急時臉上的紅暈。

時間定格,這是幅佳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