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朱爽接到朱雲翼信。朱雲翼說他終於不負所托,將衛修儀的部隊全部在宋境絞殺。隻是衛修儀僥幸逃脫,回去又領了兵繼續反撲。他會繼續在那裏頂住,請皇上保重身體,萬萬不可輕易涉險。
朱爽回信:朕必能保住宋室的江山,必能把無恨安然無恙地帶回京城。
此後他們鴻雁頻傳,信寫好不勤快,每隔兩三天必定有新的信到。朱爽除了請教些打仗的事,少不了要肉麻地甜言蜜語一番。朱雲翼的信則一如既往地一本正經,半句溫情的話都不肯說。朱爽不痛快了,威脅說你再這樣朕就親自去殺敵了。朱雲翼大概是真寫不出來,隻在信後附了一個淡淡的吻痕。
朱爽大樂。
又過了四個月,宋國終於穩穩當當地占住了齊國東麵沿海的六個郡,把朱雲承趕回島上去了。齊國陸上和朱雲承駐軍的島上的交通全被切斷。按照喬震的意思,反正風行雲早就把宋國水師帶過來在東海郡的港口候著了,現在應該趁機把那個島團團圍住,攻上去一舉殲滅逆黨。
朱爽想來想去,就是下不了這個決心。雖然朱雲翼保證過,無論出了什麼事情,他派去的那些人都一定能保無恨平安。但是這幾個月他見識了——兵荒馬亂中人命如草芥,亂軍之中一旦有事,哪怕是最頂尖的武林高手也很難全身而退,他不想冒這個險。
所以島是圍住了,朱爽卻久久不肯下攻擊的命令。倒是島上常常有些散兵遊勇駕著小艇偷襲水師的大船,雖然不至於損失慘重,但是對士氣的打擊不小——在朱爽從沙羅國回來之後,宋國實際上的水師統領其實是風行雲。風行雲把水師官兵們當自己水寨裏的部下那樣狠狠地操練,水兵們在她手裏脫了幾層皮之後,都恨不得能馬上上陣殺敵。朱爽按住不動,水師裏漸漸地怨言四起。
朱爽投鼠忌器,無奈中寫信給朱雲翼問怎麼辦。誰知朱雲翼過了很久都沒有回複,朱爽等得心裏發慌,忽然等到了衛修儀戰死的消息。
衛修儀一死,齊國舉國哀慟,奚國和宋國一片喜氣洋洋。朱爽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接二連三地寫信給朱雲翼。最後隻等來了一封筆跡陌生的信。朱雲翼說,他的手受了傷,不便親自寫信,於是叫幕僚柳清風代筆回複。至於無恨的事麼,皇上請按計劃進攻,他的人絕對可以保護無恨無恙。
信的後麵,照例印下了一個淡淡的吻痕。
於是朱爽放心了,下令水師揮軍上島。他生怕無恨出了什麼意外,親自坐著旗艦到海上觀戰,以備隨時接無恨回來。後來他又想了個鬼主意:叫人到島下喊話——宋國皇帝痛恨叛逃的王爺朱雲禮,要將他活捉回京城殺頭。要是朱雲承肯交出朱雲禮,皇帝陛下可以饒全島上的人不死。
喊了半天,島上扔下來一大堆幹草紮的小人,每個小人身上都用針插著黃紙寫的朱爽的生辰八字。
喬震震怒,下令搶攻。
那一仗打得是風雲變色。運兵船源源不斷地把陸上的部隊運過去,島上開下來無數輕艇四處伏擊運兵船,宋軍在半道上就損失慘重。搶攻的時候更是慘烈,朱雲承是鐵了心要守住這個據點,收下的人馬幾乎是傾巢而出,全都布置在海灘上攔截宋軍。朱爽坐在旗艦船頭遠遠看去,隻見沙灘和海水都已經給染成了紅色,屍橫遍野。
朱雲承始終沒有出現,朱爽的心一點一點地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最怕的就是朱雲承已經帶著無恨溜走了,他辛苦一場,最後卻撲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