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持續了很久才漸漸平息下來。等那濃濃的煙霧散去,顧惜朝才看清泉眼中的情景,破了一半的堅冰之中,逆水寒依然直直地鎮在那裏,隻是少了那一層遮蓋,劍的鋒芒倒是更盛了。
顧惜朝戒備著走向前,伸手握住了劍柄,左手運氣如劍,直刺劍柄之上,隻見那原本半禁錮著的寶劍一點點地往上移動著,最後終至完全拔出。顧惜朝長出了一口氣,這樣……就可以了吧。
戰場之上,戚少商伸劍擋住對方的攻擊,心頭卻是一冷,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十二
戚少商趕到的時候,早已經人去劍空,隻留下那爆開後碎了一地的冰渣在冷冷地對著他嘲笑著。是啊,不是嘲笑是什麼。明明知道他來曆不明、來意不明,卻這麼一廂情願地愛著戀著相信著,把最機密的事情都跟他說了,最隱蔽的地方也帶他來了。結果呢,隻剩了眼前的這些。苦笑,隻能苦笑,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癡,笑自己原來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錯地有多離譜。他想起剛剛衝下戰場時看到的連雲的天空,原本是那麼地澄淨那麼地清澈,可在那一刻卻是徹底地變成了死灰色。烏雲密布,狂風大作,山雨欲來。
禁生泉口已經沒有任何遮蔽之物了,顧惜朝毀壞地非常徹底,看起來他不僅僅是為了盜劍而來的,更重要的是要毀壞禁生泉的封印吧。現在任務完成了,就這樣離去了,連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是嗎?目光掃到那一灘被碎冰覆蓋的血跡,戚少商的心中一痛。明明是該憤怒的,卻為何隻是覺得悲哀,其實早就猜到了不是麼,搞成這樣,他也難辭其咎。
唯今之際,隻能暫時以他自己的內息先封住泉口,然後盡快找回逆水寒堵上這個口子。好在禁生泉隻是兩界通道的第一關,後頭還有一扇禁生門在,那道門需要上古法器三寶葫蘆才能打開,而那三寶葫蘆,除了紅葫蘆在旗亭巫家以外,其餘兩隻早就已經散失無處可尋,算是暫時幫他們緩上了一緩。
魔王應該是還不知道後麵還有一道晉生門的,否則旗亭巫家也不會至今仍然風平浪靜。隻是如今禁生泉封印已毀,魔王知道該是遲早的事了。他現在沒空傷心、沒空悲憤。他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彌補的也很多。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如果不能把他們從這場劫難中拯救出來,那麼他就算把其他的事情都解決了,又有何麵目去麵對他們呢?
指甲在掌心幾乎嵌出血來,戚少商咬一咬牙,終於轉身離開,從此相逢是仇人,惜朝,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顧惜朝冷著一張臉站在了九幽的麵前。他本以為完成了這個任務之後他的家人就能安然了,沒想到等他滿懷希望地回來複命時,九幽的手下獰笑著告訴他,顧惜朝你別傻了,你以為王真的會留著那兩個沒用的女人嗎?你下地獄去找他們去吧!
顧惜朝使勁握著那把劍,假的,什麼都是假的,他不相信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會這麼容易就離他而去,直到他真真正正見到了她們毫無生氣的樣子。原來自始至終,他就是被欺騙著被瞞哄著的,原來自始至終,他都不過是魔王為了達成他侵犯人間的目的所玩弄利用的工具。
恨,沒頂的恨意,如那看不見的頭頂籠罩著的烏雲一般,無邊無際。顧惜朝挺劍前衝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想,他想大不了就是個死,反正已經生無可戀,唯一自己可以牽念的人如今隻怕連提到他的名字都不屑了。心中一痛,劍勢越快,可是直到那劍尖撲入了九幽的胸口他才發現,其實什麼都沒有刺中。